卷四

江辰因伤请假的两天，对林初夏来说格外漫长。教室里的那个空座位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让她不时走神。

周三早晨，林初夏特意提早到校。令她惊喜的是，江辰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左腿伸直着，旁边靠着拐杖。

“你的腿...”林初夏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了，就是还得用这玩意儿几天。”江辰拍了拍拐杖，无奈地笑笑，“再不来学校，我爸妈就要把我当危重病人对待了。”

林初夏注意到他桌上放着一盒柠檬糖，和她床头那盒一模一样。

“给你的。”江辰把糖推到她面前，“谢谢你那天送作业来。”

林初夏怔了一下：“你已经给过我一盒了。”

“那不一样，”江辰眼神闪烁，“这是...慰问品。”

这时上课铃响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整天，江辰的拐杖成了全班关注的焦点。每节课间都有同学围过来问候，林初夏反而没了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放学时，天空阴沉下来，乌云低垂，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雨。

“糟糕天气，”苏小雨看着窗外嘟囔，“我没带伞，得跑着去公交站了。”

林初夏从书包里掏出折叠伞：“我带了，一起走吧。”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辰。他正艰难地试图一边拄拐一边收拾书包。

“需要帮忙吗？”林初夏走过去问。

江辰抬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好像真的需要。平时不觉得，用拐杖后才发现拿东西这么麻烦。”

林初夏帮他整理好书本，装进书包：“你怎么回家？”

“我爸本来要来接，但刚才发短信说临时有会，得晚一点。”江辰看了看窗外，“我就在教室等吧。”

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外，雨点开始敲打玻璃，渐渐密集起来。

“你也快走吧，”江辰对林初夏说，“雨越来越大了。”

林初夏犹豫了一下。把他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教室似乎不太妥当。

“我...我也等一会儿吧，”她说，“雨太大，现在走也不方便。”

这不是完全的真话。其实她带了伞，完全可以离开。但留下江辰一个人感觉不对，或者说，她内心并不想这么快结束今天的相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物理竞赛的备战，到最近的课程内容，再到喜欢的书籍。雨声成了背景音，让这场对话显得更加私密和宁静。

“其实，”江辰突然说，“受伤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林初夏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一直觉得必须走父母期望的路，但这次受伤让我意识到，人生可能有太多意外，”他轻声说，“或许应该更勇敢地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林初夏心跳微微加速：“比如呢？”

“比如...”江辰顿了顿，“我更想学文学而不是物理。比如我想写诗，而不是整天解方程。”

这是林初夏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地表达内心的矛盾。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江辰苦笑：“我爸妈为我规划了那么久，不忍心让他们失望。而且...”他看向窗外，“有时候走在既定的路上比寻找新路更容易。”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教室里灯光昏暗，只有讲台附近的一盏灯亮着，在他们周围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晕。

林初夏从书包里拿出那盒柠檬糖，打开递给江辰一颗：“吃点甜的可能心情会好点。”

江辰接过糖，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掌。微小的触碰让林初夏心跳漏了一拍。

“你知道吗，”江辰含着糖，声音有些模糊，“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不觉得我想学文学是‘浪费天赋’的人。”

林初夏惊讶地抬头：“怎么会是浪费？喜欢本身就是意义啊。”

江辰凝视着她，眼神复杂：“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轰鸣。教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