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霜月怔怔的看着江暮辰。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选择离开那了?”
“是的。”
江暮辰回答道。
“不是……什么意思?”
谢枫晚听的稀里糊涂的,一脸蒙圈的看着他们。
“意思是,按照最新的规定,以叶霜月的情况,她早就已经可以自行选择想去的家庭,不用再接受之前亲人的欺负了。”
江暮辰耐心的讲解道。
“她选择的家庭有没有经过筛选?”
“这是肯定,我们会选择符合标准的来进行领养。”
“那假如说,她想去的那个家庭不要她怎么办?她在那个家庭还是受到欺负怎么办?”
“那么会由警方家庭或者直接由警方轮流照顾,直到小孩可以学业完成或者是经济独立为止。”
“哦……这样啊……”
谢枫晚若有所思的说着,摸了摸被凉凉的秋风冻红的鼻子,顺便堆了一下衣领,缩了缩脖子,遮住了好看的脖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被叶霜月尽收眼底。
叶霜月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好可爱!
像只修猫!
好软的样子!
“但我感觉叶姑娘决定好了选择哪家了。”
江暮辰看着叶霜月痴痴的样子,打着趣笑道。
“那个,霜月,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就……就很不好意思。”
谢枫晚被叶霜月的眼神给看的满脸通红。
怎么说呢,她的眼睛甚至在发光。
“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叶霜月一愣,瞬间感觉自己的内心想法被人看透了。
啊……好羞 耻。
“她看样子想和你走。”
江暮辰调侃道。
“是吗?”
谢枫晚眼睛瞬间一亮。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父母!”
“诶?”
叶霜月:好突然……
江暮辰:接受能力好强……
然后就是谢枫晚在左边衣服口袋找找,右边裤子口袋翻翻,手机就是没找到。
“那个,漂亮哥哥……”
谢枫晚尴尬的说道。
“手机没找到?”
江暮辰无奈的掏出了手机给谢枫晚。
“你怎么知道?!”
谢枫晚边接过手机边惊奇的说道。
“……你左翻右找的样子很狼狈。”
“嘿嘿……”
谢枫晚憨憨的笑了一下,就轻车熟路的拨打了电话号码。
这憨劲儿,简直就和谢风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江暮辰在心中感慨道。
说起谢风桥,也不知道在B市的调查怎么样了。
他边想边等待着眼前女孩的情况。
有一说一,他居然感觉谢枫晚有那么点像谢风桥。
应该是心理作用吧。
毕竟之前总是会碰到利用侥幸心理来忽悠他的精神小伙。
没关系,世界之大,撞脸是常事。
“喂,卿姐,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就是叶霜月的事。”
“嗯……人家没什么事……”
“按照新的规定,霜月她已经达到重新选择家庭的标准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听着女儿的话,柳真卿丝毫没感觉到意外。
谢枫晚很单纯,很热心,很重情义,十八岁了内心还是不含一丝污垢,没有任何歪门邪道的心思,对世界一直以来都是抱着友好的态度。
所以她明白谢枫晚的小心思。
可是叶霜月毕竟是个人,不是养小猫小狗那么简单的。
而且人是有思想的,她不敢保证叶霜月的内心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叶霜月是图他们的人和财产还是说真的缺爱,想成为他们家庭里的一份子她都不敢保证。
或许说是她想太多了,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干什么坏事啊……
但儿子丢失的经历已经给她狠狠地上了一课。
那年儿子才九岁,女儿还在肚子里。
儿子也和现在女儿一样,温柔体贴,对世界的态度是热心且不含一丝杂垢。
怀孕时,儿子对肚子的孩子很期待。
“妈妈,你说,我会有一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他好奇戳了戳妈妈的肚子。
“那就要看桥宝怎么看啦。”
她笑道。
“嗯……不管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他认真思考几秒,随即快速的回答道。
“我不会让小宝宝走向歪路的!”
桥宝憨憨看着妈妈,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当哥哥的期待。
柳真卿被儿子的样子可爱到了,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
外人都说,她的未来幸福指数很高。
自从她怀孕后,都是孩子他爸谢十三接送桥宝上学放学,当然,除了谢十三出差,她才会出去接送孩子,就当是出去溜达。
谢十三每次出差之前,都会叮嘱柳真卿要注意身体,也会叮嘱桥宝照顾好妈妈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一大一小总是会点点头。
大的那个像小孩一样接受小的照顾。
小的那个像大人一样照顾大的。
但谁也没想到,就在谢十三出差回来的前一天,出事了。
那天柳真卿还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出发,准时到长青小学门口等待着桥宝放学。
但直到人走光,她都没有看见儿子那个活蹦乱跳的身影。
她感觉不太对,心很慌。
她打电话给儿子班主任,问儿子哪去了,有没有看见她的儿子。
“啊?你儿子不是被他姐姐接走了吗?”
“姐姐?”
“对啊,我亲眼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将他牵走了。”
“可……可是他没有姐姐啊……”
“那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走了?”
“不可能的啊,他没有姐姐!”
“这……要不这样吧,你先报警,我去找校长调监控。”
柳真卿感觉天都塌下来。
桥宝不见了。
一时间,她感觉她的世界天旋地转,视野模糊不清,逐渐变暗,直到完全看不见。
昏迷前,她的脑子里还是一句话。
桥宝被人拐走了。
醒来之后,她看见丈夫那双夹杂着血丝的眼睛和泛着红的眼角。
她流着眼泪,干到起皮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
丈夫只是摇了摇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理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擦干了她的眼泪告诉她已经报警了,叫她不要担心。
“会没事的,会找到的。”
谢十三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但眼泪很快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要是我早点来的话,桥宝也不会……”
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这不是你的错,你准时到学校门口的能有什么错?更何况你还怀着孕,你已经尽力了。”
谢十三苦笑道。
“没事的,已经报警了,警方说他们尽力而为。”
“……和他们说有什么用呢?那帮警察又不管,他们只顾着自己的钱和命,没有丝毫用处……但只能托付给他们了。”
柳真卿叹了口气,哽咽着说道。
“我们出生于这个不负责任的时代,我们成年人基本上已经无法改变了。”
“我们只能对自己和孩子负责。”
她看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那一刻无助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眼泪大滴的从眼角流落,好像这样就能将该死之人的良心砸醒,将其淹没。
一个月后,柳真卿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结束,女儿出生。
警方发来慰问,以示歉意。
“是女孩儿,母女平安。”
“很抱歉,没有找到您的儿子。”
“谢谢你们!”
“谢谢……”
等谢十三买完必备品回来,看见爱人正呆呆的看着窗外灰色的世界,默默地掉着眼泪。
“看看女儿吧,你还没看过她。”
谢十三为她擦着眼泪。
“我不敢看她……”
“我怕我一看到她就想起桥宝。”
柳真卿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座桥上,外面吹着清凉的秋风。
“卿卿啊……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他哽咽道。
“桥宝也不希望你这么颓废下去。”
“……不是吗?”
晚秋的微风路过了一棵枫树。
那棵枫树的颜色非常热烈,与凄凉的秋天格格不入。
她转过头,和丈夫温柔如水的视线对上了。
但丈夫明显憔悴了不少。
她不敢看谢十三,她感觉对不起他。
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丈夫,好像这样就能弥补她的过错。
“已经秋天了吗?”
她用着淡色的瞳孔看着谢十三。
“是啊,晚秋了。”
他哑声回答。
“要注意保暖。”
“……嗯。”
沉默寂静,直到天黑。
除去走动声,会让人以为这个病房的一切都睡着了。
“枫叶……”
“……什么?”
谢十三突然听到妻子的话,一时间以为自己的听错了。
但他一抬头,就和妻子的视线对上了。
“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但不能太长时间。”
“嗯。”
他们慢悠悠的在医院附近转悠着,刚好溜达到那棵枫树旁。
柳真卿看着枫树,谢十三看着柳真卿。
“要枫叶?”
“嗯。”
“我帮你摘?”
“好。”
在谢十三去摘枫叶时,微风吹过,柳真卿好像听到了儿子正在背诗。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妈妈,你听我背的《山行》好不好?”
好像是穿越了时空,她看见了年仅五岁的儿子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纸,笑嘻嘻的看着她。
但一片鲜红的枫叶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抬眸,淡色的瞳孔中印上了谢十三的脸庞。
“好看吗?”
他温柔的笑道。
笑容中夹杂着些许疲惫与憔悴。
“好看。”
她笑道。
笑时眼泪的落下,增加了破碎的美感。
夜晚的满天繁星,地上的沾满人间烟火的枫树,以及两个濒临崩溃但强撑着看风景的青年人。
这是世间的常态。
“我想,女儿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柳真卿看着爱人。
“什么?”
谢十三理了理爱人的头发。
“就叫她谢枫晚吧。”
“怎么说?”
“感谢她出生在正处于枫叶旺季的晚秋。”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
“因为有时离去意味着重新开始。”
她痴痴的看着手中的枫叶,说着让人费解的话。
但说着,眼泪再次落下。
第二天,下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