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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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的房间布置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便是全部了，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杂物，他的口琴也时常放在那张桌子上，现在却没了踪影，窗微微开着。

大概是被风撞开的，秋季夜晚的风总是这样，月光透着窗户照进来，夜间的风与朦胧的光纠缠着在沉香身旁飘荡，有点冷，但让他清醒了几分，其实他醒了好一会儿了。

沉香是被夜里突兀的开门声吵醒的，他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觉得自己怕不是成了他人的俘虏，他没有睁开眼睛，但却警惕的注意着来人的下一步动作，视觉不在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那人好像是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然后就是步步紧逼的脚步声，那人站在了他的旁边。过了一会儿，他的耳边传来阵阵的水声。

他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托着腋下坐了起来，那只手热热的，还有点湿，指腹上有一层薄茧，硌得他有些疼，不过也正是这熟悉的痛感，才让他放松下来。

湿热的毛巾敷上它的脸颊，轻轻擦拭着，随后在鼻子上的那道疤痕上点了几下，便开始为他擦背，那人的动作很轻，而且特意避开了他的伤口。

待到沉香上半身的工作完成之后，那人便小心翼翼的清理了伤口上的污渍，有点麻麻的，但是不疼，他身上还是有条裤衩子的，所以那人便只是帮他擦了擦腿和脚，就把眼前的人小心翼翼的塞回了被子里，只留一个头在外面。

沉香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贪婪的享受那人的照顾，不知为何，即便他想，也睁不开眼睛，在阵阵脚步声后，便是推门和关门的声音。

当夜再次归于寂静的时候，沉香猛的一下坐了起来，脸上冒出一抹绯红，不过在夜里看不清楚，基本与平常无异。他一想到那人温柔的擦拭他的身体，清理他的伤口，身体便会燥热无比，他怀疑自己病了。

照顾他的那人似乎没有感到异样的夜风，窗仍然开着，风穿过树梢的声音传进来，带着秋天的故事，拂过沉香的耳边，轻声述说着。

沉香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松软的大床，被子一整个裹在他的身上，活像个粽子等待着被吃掉。他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很不错，即便他的舅舅很宠他，也会早早的叫他起床，还说着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

今天早上，他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只有从树后传来的几声蝉鸣让他感觉多了几分真实，他坐起身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精神了几分。

说起来，他好久没有像昨晚那样无所顾忌的睡觉了，平常即便舅舅抱着他睡，也会感到有些害怕，也许是害怕眼前这人突然消失，也许是害怕唯一的亲人离他而去，但他现在却没有这种顾虑了，无论他的舅舅怎么生气，都还是去寻他了。

昨晚被关上的门又打开了，进来的人令沉香无比熟悉，他望向那带着薄茧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眉眼都舒展开来了。

“醒了?"杨戬的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及对沉香的关切，"看样子精神还不错，伤口没有特别疼吧?"也许是亲情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么多年来的羁绊，他的神明总是会向他投下炽热而诚挚的视线。

沉香会认为这是他的荣幸，别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的神明关心着他，也该满足了。

接受杨戬对他迫切的关心，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无法更改，便一直这样了，他们都从对方的身上摄取了一种从前没有的东西，好像无关紧要，又好像不可或缺。

回过神来，沉香回答了杨戬的问题:"好多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伤口的缘故，不过人看起来倒是挺精神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子，便没事了。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弯着眼睛回答着舅舅的问题，他不知道正常的舅甥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只是觉得这样很开心，杨戬也不厌烦，就一直以这种方式相处着了。

“我占了你的房间，那你昨晚睡哪?"他大概明白舅舅不打算和他分房了，但还是小心的试探，虽然他是在舅舅的房间里醒来的，但是昨晚这个房间里没有原本的那道身影。他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昨晚没睡，在给你熬药呢？想了一下，暂时还是不分房了吧。"杨戬的声音比平常低沉了一些，不注意还真听不出来，其原因一目了然，沉香听了这话，便移不开眼了，他发现男舅好像确实比平常疲惫。

杨戬也明白他很在意，便补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没事儿，不就一晚上没睡嘛。别忘了你舅舅我可是二郎显圣真君!"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有几分自豪。

“哦，对，刚刚说到熬药，我竟然忘记拿进来了，你等等我啊，去去就回。"说来有些好笑，是年纪大了嘛？二郎真君的记性竟然这么差了，他说完这话便有些焦急的走了出去。

虽然杨戬在外甥面前没什么形象，但做出这种傻事还是难免觉得在外甥面前丢脸了，有些害羞，不过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副模样，他手里拿着碗汤，应该就是他说的药。

走到沉香跟前，舀了一勺，轻轻的吹了两下，待到了可以入口的程度，便送到了沉香嘴边，他看了倒是有些好笑。道:"舅舅，我不是小孩子啦，自己可以的。"说这话时还带着几分气恼与无奈。

"不行，你伤还没好呢!"杨戬一本正经的驳回了沉香的意见，没有给他留一点活路，沉香也不好拒绝，张开嘴巴便喝了一口，没有一般汤药的苦涩，反而有甜甜的微香，他转头看向杨戬，递去询问的眼神。

“我加了些糖，知道你不喜欢吃苦。"

就那么一碗汤药，杨戬楞是喂了半个时辰，吹了喂，喂了又吹，就差直接送嘴里了。

待到汤药全部下肚，他们便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沉香就这么光着膀子坐了半个时辰，好在是有被子围着，应该不会得风寒，但还是让人面红耳赤。

“呀！差点忘了你还没穿衣服。"杨戬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随后他又平静地问道:"你能自己穿吗?"

“是已经忘了吧。"有些无奈的回答了他上一句话后，又摇摇头道:“我没办法自己穿啊，感觉伤口容易撕裂，舅舅，你帮帮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