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新的开始

血管中滴答的声音，是药水的流动。

少年身躯在病床上显得是如此的瘦弱，心电图在滴滴的跃动着，坡度越来越缓……

少女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床边，如同那透着薄薄窗纱，斜洒进来的金色夕阳……

少女面对着夕阳，仰着头，不声不响。

少年知道她不爱说话，也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第一次那么安静，活泼好动的他一般都会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些玩笑话，而安静倒让人感到不安。

少年太久没有出声了，他闭着双眸，如果不是心电图还在运作，少女甚至还以为他要离开了。许久，少女终于开了口：

迪恩奥尔菲斯逃走了……对吧？

少女一般这个时候还会去搪塞一下他的话题，而今天，她出乎意料地回应了一声：

爱丽丝是的。

少年今天也异常的没有再顺着话题说下去，好像明白自己的日子已经到了，他长叹一声，声音轻如蚊子的哼叫——他快没力气了：

迪恩爱丽丝……我觉得我要和他们一起走了……

爱丽丝真的就……这样了吗？

迪恩你看起来还有一些疑问……

迪恩平时对他们几个小孩挺好——他是孩子们中最大的，他像一位老父亲，照顾这研究院里所有的孩子；也总是像一位平静的老者，身上总有一种无言的智慧；他还像一个普通的孩子，爱偷偷的哭，爱大声的笑，有小脾气，还会讲一些很无聊的玩笑。爱丽丝对他很尊敬，像学生对的老师一般。

爱丽丝迪恩，我们……

爱丽丝该去恨吗？

爱丽丝望向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正如他的生命一般闪烁着最后的璀璨。她知道，夕阳过后，浓重的夜就要来了：这一夜，难以入睡。

迪恩恨……谁呢？

迪恩研究院，院长，实验人员，亦或者是我们的……父母？

爱丽丝我们都应该仇恨，对吗？

爱丽丝注视着那被风微微吹起的纱窗，开始了回想——思绪，被拉回了那场大火，父母在火海中挣扎，她在斗争，她觉得自己好冷漠，可又觉得自己应该无情。犹豫之时，一直到一只大手强硬的将自己拽走——她在自己兄长有些扭曲的脸上看到从未见过的表情：仇恨？快意？痛苦？悲伤？

爱丽丝迪恩，你恨你的父母吗？

迪恩为什么要去恨呢？

迪恩恨……我父亲酗酒打死了我母亲……还是去恨我的父亲将我和弟弟卖到了这里……

迪恩说的无比云淡风轻，好像只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家长里短。爱丽丝更是迷茫了一些：

爱丽丝那你为什么……不去恨？

迪恩我恨过，我复仇过，我想着带着我的弟弟逃离过……

迪恩没用，爱丽丝。

爱丽丝那我们应该忘记吗？

迪恩我们不应该忘记……

迪恩缓缓睁开眼，夕阳快要完全落山了，他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一些过往：

迪恩有些事情，正是因为仇恨，才让我们念念不忘……

爱丽丝我还是不明白。

迪恩我的意思是……

迪恩应该……新的开始。

迪恩但不是现在。

爱丽丝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站起来，双手撑着床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爱丽丝那什么时候？

迪恩仇恨过去之后，释放自己……新的开始……

迪恩但是……黎明到来之前，黑夜……黑夜……

迪恩必须经历黑夜才能见到黎明……

少年像是感受到什么，语气越来越小，直到不再说话。心电图也缓缓停下了。

最后一抹光芒下，爱丽丝看到了自己脚下比自己还要瘦小的影子……

爱丽丝或许吧……

爱丽丝晚安，迪恩。

她收起了阻挡在玻璃前的窗帘，望着窗外的景致和那些楼脚忙忙碌碌的白卦研究员。

爱丽丝100个，最后，只会剩3个了……对吗？

……

爱丽丝收回视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实验室门口。她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以一种完美的仪态跨进了自动打开的机械门。

爱丽丝我已经注射了。

史蒂芬很好。

史蒂芬不过我很感兴趣，你是怎么做到的？

爱丽丝骗他陪我演戏，他真信了。

爱丽丝微微勾起一抹笑。自己或许真的应该拥有新的开始，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