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抱着兔子,仰着脖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沧九旻“我没有家…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
小常羲“这样啊...那你还挺可怜的。”
小常羲“我带你回我家吧,我家很大,父神母神平日都很忙,家里冷冷清清的…你可以陪我玩吗?”
沧九旻“可以...”
小姑娘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澹台烬的手蹦蹦哒哒的往外跑去。
冰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涌出莫名的怅惘。
神殿很大,正如常羲所说,冷清极了,除了偶尔路过的神使,连个侍奉神明的仆役都没有。
小姑娘牵着他的手,叽叽喳喳的跟他说着自己家的事,他安静的听着。
她的声音柔软甜美,就像春天里绽放的梨花。
澹台烬看着她笑颜逐开的侧颜,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酸涩。
她温暖和煦,灿烂明亮,永远保持一颗赤诚善良的心。
在这个“梦”里,他陪着她放风筝,陪着她捉迷藏,陪着她练剑,她的笑容总能驱散他身上的阴霾。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她还是他的妻子,她说会教他放风筝,可惜没有实现…
如今,竟是在这里…实现了。
如果能一直像这样…该有多好。
晨露还挂在枝头时,他从乾坤袋里拿出几株仙草,在厨房做成了一颗糖丸。
冰鉴震惊地看着他熟料的动作。
它活这么大年龄,才知道仙草竟然是可以做成糖丸的,且毫不违和。
冰鉴·前尘镜“这是……伏香草、护魂花、不灭佛果?”
沧九旻“嗯。”
冰鉴辨认过去,发现每一种都是难得的仙草,至少得用九死一生的险境来换。
而这些,而今都被做成一粒粒彩色的糖丸。
冰鉴·前尘镜“你会做饭?”
澹台烬轻描淡写说
沧九旻“什么都会一些。”
小时候在景国王宫,挨饿的时候他只能去掏燕子窝,太小的时候只能生吃,从他会跑开始,第一件事就是去学做饭。
衣裳破了没人补,他便学着宫女们刺绣,后来他暗地里被嘲笑了许久。
他用了许久才知道,世间男子鲜少会这些,哪怕是穷人家的男丁尚且不会像个女子般刺绣,更何况一国王子。
他感知不到羞耻,也永远没弄明白,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太多人想要他死,而他做这一切,只是想活着。
他拿着做好的糖丸去找常羲,却见她急匆匆的出门。
沧九旻“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姑娘懊恼的跺脚
小常羲“稷泽叔叔真是个粗心的,他居然把我的小兔弄丢了!”
小常羲“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找回来。”
澹台烬心中突然有几分恐慌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沧九旻“我不会失去你,对不对?”
小常羲“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常羲“这样吧,我在你掌心画一个追忆印,在自己掌心也画一个,这样即便有一日我们走散了,我也能找到你,带你回家。”
说罢,她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画下一个繁复的咒印。
咒印闪过一抹金色,隐在澹台烬皮肤之下。他看着那个咒印,心里突然有几丝酸软。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冰鉴此时冷冷的开口。
冰鉴·前尘镜“开始了…我有必要告诉你,在她失去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叫澹台烬的人。”
冰鉴·前尘镜“就算你强行进入这里,她也不会记得你。”
澹台烬落寞的站在原地,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冰鉴·前尘镜“你是魔胎,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常羲是这世间最后的神,如果魔神临世,你猜她会如何做...”
冰鉴·前尘镜“她从来都不欠你...可你却会害死她。”
前尘的一幕幕被翻出来重新上演。
澹台烬在这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一世,他同样被常羲救赎,她教他爱世人,从来都没有舍弃在黑暗泥潭里的他。
他渐渐卸下伪装,敞开心扉,慢慢长好了情丝,感受到了世间的美好。
他也没有杀萧凛,没有杀陈长生,也不曾受叶冰裳挑唆。
亦没有灭魂钉,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他...
后来,常羲带他回了神殿,教如何他修仙,如何造福苍生...
好景不长,他魔胎的身份暴露,众仙门长老已死相逼,纷纷血溅神殿,誓要诛灭他。
常羲为了护他无虞,甘愿赴死结束这场悲剧。
用她的命,换这世间容他。
就这样消散在他的眼前,而后他绝望堕魔,屠戮尽了仙门,重新聚集她的神元,杀戮伐重又怎样,只为了在见一次她...
后来,神女听到了世人的哀求,他思念的人重新站在他眼前,已然无憾,他从容赴死。
神女轻轻的点在他的额头,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替他偿还了一切...
直到这时,他终于大彻大悟,过去的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冰鉴·前尘镜“知道为何如今你们会走到这一步吗,那时异世的你杀尽仙门,却意外打开了过去镜,破光阵重启,有缘人回溯过去,改变了既定的结局。”
沧九旻“原来,她从未想过要伤我,可我却给了她那么多痛苦。”
澹台烬垂着头,声音微微沙哑,五百年来,他一直都在悔恨与内疚中度过,一次次的折磨自己,幽冥川蚀骨之痛,每一天都黑暗无比,可这都比不过他心里的痛。
他失去了唯一爱他的人,这份爱没有半点杂质,没有半分算计,单纯干净得让人窒息,偏偏他亲手毁掉了她的全部。
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去弥补,向来睚眦必报的人,竟有一天,祈求般地请求另一个人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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