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发夹

言嘉辰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坐在床沿，双手揉乱自己的头发，垂眸望向地板的瓷砖。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一枚发夹安静地躺在抽屉里，黑白相间的小小蝴蝶结依旧夹着她的一根发丝。

　　他小心地将它捧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拂过它的表面。像是拨开覆盖其上的岁月尘埃，回望当年的温馨点滴。

　　天刚蒙蒙亮，被春困困扰的言嘉辰坐在学校活动室的座椅上，等待着他的搭档过来对词。

　　校园一片静谧，言嘉辰沉入自己的梦境，直到走廊里传来着急的脚步声，活动室的门口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晨光迎面而来，言嘉辰用手遮挡，声音微微沙哑，“怎么了？”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但是……”苏韵雯穿着一身冬礼服，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间。

　　“没事，你说。”

　　“你能帮我扎一下头发吗？我台词有些不记得了，刚才被老师留了一会……而且我又起晚了……”苏韵雯语无伦次地和言嘉辰解释，言嘉辰望向她身后的太阳，已经从东方冉冉升起，时间快来不及了。

　　“过来，坐在镜子前。”言嘉辰搬了一张椅子到全身镜面前，声音不愠不恼，“坐，我帮你扎。”

　　“盘起来就好，拜托了。”

　　言嘉辰手里拿着一把塑料梳子，从上而下梳过她的长发，她发丝间的淡淡香气让他有些迷糊，手里的动作慢下来许多。

　　他抬眸，望向镜子，苏韵雯垂头认真背着台词，嘴里念念有词，丝毫没有注意言嘉辰的注视。

　　她发间的香气让他忍不住贴近，原本熟悉的束发动作此刻也变得笨拙麻木。

　　操场隐约传来动静，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入场了！

　　言嘉辰不敢怠慢，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分和幻想，短短半分钟将她的长发盘好扎紧。

　　苏韵雯在一旁的化妆包里翻找着什么，纤细的双手动作慌张，终于，翻出两个普通的黑色发夹，将自己头上显眼的黑白蝴蝶结发夹取下，随手放在桌上。

　　“快走吧。”苏韵雯着急地拿上自己的台词，夺门而出，“你快点，来不及了！”

　　“好……”言嘉辰瞥了一眼桌上的发夹，内心一番挣扎后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拿好东西前去主席台候场。

　　少女在阳光下奔跑，金色的晨光使雾气弥漫的校园成为梦一般的场景，像是一块泛着金光的白纱，将所有的一切罩在其中。

　　言嘉辰匆忙的脚步停驻在楼梯转角的窗口，他望向操场上精心布置的一切。

　　主席台旁边的锣鼓，被捆扎成束用来给初三学生书写理想院校的气球，还有书写着“金榜题名”四个大字的红色签名墙。

　　少女新奇地望向周围的种种，脚步不停，一路向前，迎着初阳，踏着晨风，一点点奔向自己的理想，奔向自己光明的未来。

　　当然，如果她没有遇见他，或许，真的可以。

　　当时的他，站在远处望着她的背影，仿佛能想象到她喜悦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并且默默许愿，愿她考上自己理想的重点高中。

　　而现在，回顾这个片段，他只觉得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她远去，她奔向自己快乐自由的生活，只是，陪她奔跑的人不再是他。

　　就像他一时起了私心想要拿到这个发夹，即便一开始只是想短暂拥有，但现实却是这份隐秘的欲望，无形将她推远，甚至是伤害。

　　急促的敲门声将半梦半醒的言嘉辰拖回现实，他将发夹放回原位，起身去开门。

　　“你干嘛呢？”

　　“我有点累，眯了一会，怎么了，爸？”

　　言恺辉点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眶和憔悴的脸色被言嘉辰尽收眼底。

　　“我……提醒一下你。”言恺辉说着，回头望向主卧，房门依旧紧闭，他放低音量，接着道：“要是最近你发现有人跟踪你，你要告诉我。”

　　“哦。”

　　“嗯。”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没有了，你休息。”言恺辉说罢，转身走向书房。

　　随着书房门的关闭，弥漫在言嘉辰心中的不自在得到消散。

　　他倚在门边，望向隔壁依旧亮着的言嘉颐的卧室，抬脚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不说话，言嘉辰是吧。进来吧。”

　　听见言嘉颐嚣张的语气，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打开门，便看见言嘉颐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平板，床头柜堆满零食，仿佛已经做好通宵的准备。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你管我。”言嘉颐头也不抬，聚精会神地盯着平板，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言嘉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等着言嘉颐注意到他，然后再开始将正事。

　　男主的声音霸道而有几分威胁性，“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们的这份感情，因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

　　言嘉辰的嘴角抽了抽。

　　“可是……可是……我们现在还小……”女主的声音相比之下软弱很多，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没关系，我等你长大，等我们长大。接受我的喜欢，好吗？”

　　“好。”

　　背景音乐响起，再结合言嘉颐兴奋到眼睛一眨不眨的模样，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两人是接吻了。

　　言嘉辰单手扶额，揉了揉眉心，“看够了没？”

　　“哎呀，你有事等会再说！”

　　言嘉辰语气冰冷，不留一丝情面，“又看这种现实中的小概率恋爱事件，你用脚趾头想一想这种什么校霸和傻白甜的爱情能走到最后的概率有多小。”

　　“还是说，你现在小小年纪就想早恋？”

　　言嘉辰后面一句话几乎是走到言嘉颐跟前说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压迫感，霸道又强势。

　　仿佛她只要谈个恋爱他就把她的腿砍断一样。

　　“你跟江文哲有联系吗？”

　　言嘉颐将视线依依不舍地从屏幕上转移到言嘉辰身上，“我就是想也要不到啊。”

　　“不准想。”

　　言嘉颐白了他一眼，“我管他干什么，你就为了这事找我？”

　　言嘉辰清了清嗓子，“最近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玩，听见没有？”

　　“为什么？”

　　“你听着就是了。”

　　“行行行，”言嘉颐摆摆手，“你睡觉去行不行！”

　　“你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