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十四（1）

【今世】【缘来缘去缘如水，情散情聚情何归？】

　　一年后，花姑子生下孩子死去。出殡之日，大家都大哭了一场。獐子夫妇更是心痛的不能自抑。大家把花姑子葬在了离章家不远的地方。那里山青水秀，想来她应该喜欢。安幼舆备受打击身体日渐差起来。獐子夫妇和小葵是妖，自然不能日日照看那孩子，不然妖气便会伤了这个小婴儿。安婆婆年纪大了，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素秋看着这局面，实在是不忍心，主动提出帮安幼舆照顾孩子。一家人自然万分感谢她。

　　经过花姑子的这件事，素秋终于真切体会到人妖相恋的悲剧。明白了当年陶醉的选择。但人生短短几十年，生命应该用在心爱的人身上，若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遵循自己的心意，飞蛾扑火吧。呵…她心里泛起一丝疼痛。无奈的摇了摇头。

　　陶醉自从离开了崂山县便云游四海，试图忘记这无奈的一切。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游遍这山川湖海，四海八荒却仍忘不了这段情。“草木是你，青山是你，沧海还是你。素秋，我可以拥抱天地，唯独不能拥抱你。我逃到没有你的寂寥天地里，呵…最终却没有逃出自己的心。四年过去了，你过的还好吗？”他望着那浩瀚星空，一如往昔。他开始想念他的那些朋友们，更想念她。也许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哪怕他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陶醉回了崂山县，先去看望了獐子夫妇和小葵。三人因为花姑子的事，憔悴了不少。见陶醉归来，自然大喜。一番寒暄，陶醉知道了花姑子三年前去世的旧事。唉，他这个妹妹任性又勇敢，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他心底感慨万千。他思来想去，小心翼翼的问起了素秋的近况。原来这几年素秋仍住在钟府，每日去安幼舆家帮忙照顾孩子，自己还是一颗心等着他归来。他心底一痛，不敢再去想，开口说要去祭拜一下花姑子。

　　来到花姑子墓前，他感慨万千，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向来宠爱他的这个妹妹，如今她长眠于此，过去她的音容相貌都浮现在眼前。人妖殊途，她却勇敢为爱，求仁得仁，终是不悔。可…如今她只是一把黄土，任性的留下亲戚朋友们去了。可见人妖殊途，仍是彩云易散琉璃脆，结局终是不圆满。他叹了一口气，心中泛起一丝无奈，想起他和素秋来。他和素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近乡情更怯，他想去钟府看她却又不敢，也许明日自己隐了身行，去钟府悄悄看她一眼，一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他这样想着，自己便匆匆回了竹林。

　　没想到，竹林里竹影斑驳，明月皎洁，月光里有一个清冷的身影，正是素秋。

　　原来素秋在陶醉离开后，除了照顾安幼舆的孩子，就是日日站在荷香小筑的二楼上看云。日升日落，暮色四起，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巧燕总是担心素秋，一直陪着她一看一整天。这日，眼看着天色渐晚，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天色不早了，起风了，我们进去吧。”素秋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巧燕，难为你了，你快去洗漱就寝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会儿也歇息了。”巧燕犹犹豫豫的应了。自己先回了房间，留下素秋一人站在二楼上。“陶醉，你现在在哪里呢？有没有想起我？”素秋心里想着，泛起一丝心痛。横竖她是睡不着的，便一人悄悄的上了山，来到了竹林里。她呆呆的望着那月亮，感受着竹林里清冷的气息，如同他在她身边一样。

　　陶醉怎么也没有想到，素秋敢一个人深夜来这竹林，他心里一阵难受，他离开她，只想让她过得平安喜乐，可如今他望着她清瘦的身影，她过得不好，他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喉头一动，艰难的开口道：“素秋…”素秋仿佛听到了陶醉那久违的声音，慌忙扭过头来，月光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陶醉。是他吗？她是不是在做梦？她顾不上多想，红了眼眶。她冲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陶醉！”她失声喊道。陶醉没有反应过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由素秋抱着。他犹豫了半晌，伸手轻轻抱住她，开口道：“素秋，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你一个人深夜来这里很危险，知道吗？下次不要再来了。”素秋轻叹一声，扯出一抹笑容，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开口道：“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过的很好，只是每天都很想你。”他知道素秋在撒谎，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你怎么样？有没有想通了？”素秋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素秋见他一脸犹豫，脸色一沉开口道：“陶醉，我们分开这么久，我真的想了很多。尤其是花姑子离开我们后，我终于能深刻理解你当年的选择，你怕我会死，怕自己难过，对不对？可是陶醉，即使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是思念终老罢了。难道你愿意看到我日渐消瘦、郁郁寡欢、受尽折磨而死吗？我是人，我的生命短暂的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我爱你的心情却很长，如同高山大川，延绵不绝。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不想再折磨自己，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度过每一天，哪怕我只能活半年。呵…原谅我的任性，不曾为你考虑，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陶醉，你曾经对我说过雁荡四海，终须一栖身之地。如今，你回来了，还要再走吗？”“素秋…我…”他听素秋这样说，心里已经五味杂陈，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说。那素秋看陶醉没有说话，顿时焦急的流下了眼泪，开口道：“如果不曾爱过就度过一生，那是虚度的人生，我真心的想把你留下。陶醉！陶醉！！算我求你！！”陶醉见不得素秋如此痛苦，他伸出手，在素秋脸前施了法术，素秋便昏倒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抱着素秋坐下，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轻轻的为她拭去了眼泪，吻了吻她皱起的眉头。开口道：“素秋，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我的心真的好痛。你好好的睡一觉。我送你回家。”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横抱起素秋，把她送回了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