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追忆往昔人憔悴 第196章

傅北川确是一时冲动，尽管清楚听到师傅说得如此肯定，却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心中只想再从师傅口中说出自己不是那奸贼刘豫之子，猛然听到薛辰龙一番质问，登觉自己对恩师太也无礼，慌忙将师傅放落地面，言道：“徒儿一时情急才如此无礼，请您老人家不要介意。”

郭震哼了一声，没有答言。

傅北川这时已然冷静几分，抬眼望着郭震，问道：“师傅，您为何要说徒儿是那个奸贼之子？徒儿说甚么也不相信！”

郭震抚养傅北川，了解他自小为人诚实，此刻见他神色肯定，却不似故做不知，便神色稍缓，问道：“你此前当真从未与你那贼父见过面？”

傅北川点头道：“徒儿哪敢有半句假话！”

郭震沉吟半晌，却突然问道：“你快说，耿帮主他究竟是谁害死的？”

傅北川道：“只因耿帮主被人暗害太过突然，眼下尚未能找出元凶，但徒儿正与太岳帮各位兄弟全力追查，定要将那真凶找到，为耿帮主报仇！”

郭震稍微犹豫，摇了摇头，道：“耿帮主既死，这位张堂主和薛香主都说，当日耿帮主遇害时，却只有你这一人在场，此事乃有多人可以作证，哪还有假？”

傅北川道：“师傅，此事全是张安国栽赃陷害，徒儿绝没有杀害耿帮主！”

张安国冷笑道：“张某何来栽赃陷害？”

郭震动容道：“时至今日，老夫绝不能一错再错！当年太岳帮关帮主便是被你那贼父巧言蒙骗，想不到你这畜生今日又来耍同样的花招欺瞒世人，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傅北川想起自己自小倍受师傅喜爱，可今日久别重逢，师傅何以如同见了仇敌一般，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那奸贼刘豫的后人？一时心绪杂乱。

猛然回忆起年幼时，有次清明，自己随同郭震与众师兄摆设灵位祭奠先人，有位叫高清的师兄，其父是位战死疆场的抗金义士，当时见到师傅教每个弟子都在其父灵前跪下祭拜，自己私下里也做了两个无名的牌位当作父母，才要跪拜，却被师傅将那牌位统统拿走，还大发了一阵脾气，自那以后严令自己不能再祭奠父母，向师傅问起缘由，郭震总是一脸怒容。想到这里，内心隐隐感到阵阵不安。

张安国向“飞云双义”二人抱拳道：“两位是本帮耿帮主的好友，张某方才只顾揭露这恶贼，却忘记向两位前辈打声招呼，实在抱歉。”

钱飞义道：“我和古兄弟素来敬重耿帮主手下各位英雄，张堂主不必客气。刚才听到郭兄弟说，是张堂主甘冒凶险相救他从那恶贼府中脱困，我兄弟二人多谢张堂主了。”

张安国道：“武林同道彼此照应，更何况是郭前辈当年仗义刺杀那奸贼，张某岂能眼睁睁不顾。看两位与郭前辈颇为熟悉，不知是如何认识的郭前辈。”

古云义道：“当年，耿帮主邀我兄弟二人，还有郭震兄弟一同前往青州城外劫杀那恶贼刘豫，同经一场生死血战，方才结识，如今已然二十多年未曾见过一面。”

张安国听了，当即抱拳深施一礼，道：“原来两位前辈曾经相助过本帮，张某当真失礼了。”

钱飞义忽然叹息一声，道：“只是想不到郭兄弟竟会将那恶贼之子抚养成人，如今又……”

张安国道：“今日耿帮主虽然被害，但好歹教大伙终于认清此贼的真实面目。本帮上下断要替耿帮主报仇！”

傅北川心绪纷乱，但见师傅和耿帮主生前好友“飞云双义”都这般说他是刘豫的亲子，虽不愿承认，但也无言以对，便道：“师傅！您对徒儿恩重如山，既然您老人家说徒儿是那恶贼刘豫之子，徒儿自是无从否认，但请师傅您念在与徒儿十八年的师徒情份上，将这其中原委对徒儿讲明，否则，教徒儿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郭震正色言道：“小畜生，你当真与你那贼父一般的会装模做样，既与你那贼父串谋，他怎会没告诉过你当年之事！”

傅北川连连摇头，道：“师傅，您当真错怪徒儿了，徒儿确是今日才知晓此事，在此之前从未听过那狗贼刘豫竟会是徒儿的……徒儿的……”他这“生父”两字当着众人的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郭震却只道傅北川明知故问，只气得须发乱抖。

这时，辛弃疾上前几步拱手，道：“李师傅，我等今日原本已然公推令徒做‘荡寇盟主’统领我等举事抗金，但突遇此事实令我等大惑不解，还望您能够讲明。”群豪当中随即又有多人也纷纷要郭震将这原委讲明。

郭震一直将傅北川的身世视为龌龊肮脏之事，原本不愿当众将明讲，但听傅北川已然被推举为‘荡寇盟主’，深吃一惊，便道：“这小畜生绝不可做这盟主之位！也罢，老夫今日便拉下这张老脸，当着江湖朋友的面，将此事讲个明白，绝不能再教刘豫那奸贼得逞。”

由于情绪激动，又再平静一阵，才道：“这件往事要从那恶贼刘豫投降金国之前开始讲起。那一年，奸贼刘豫四处张贴告示，说是为抵抗金兵入侵招贤纳士，要在江湖上广结英雄豪杰，便是在那时与太岳帮关帮主结交。关帮主人称‘刀圣’，不仅武功盖世，而且重义讲信，为人一身正气，并不知刘豫这奸贼其实早就包藏祸心，禁不住他假仁假义，与其结拜为兄弟。那恶贼为拉拢关帮主，常在府中设宴，关帮主当时还道那恶贼是诚心交友，也是有宴即赴，时常携夫人同往。那之前，那奸贼刘豫确曾与那贱人有过一纸婚约，可那贱人当时已是关帮主之妻，刘豫那奸贼无信无义，更无廉耻，竟在暗中与那贱人……哎！”话到此处，忽的叹口气。

众人都觉奇怪：郭震称关帮主之妻做贱人，莫非是她做了对不起关胜的事？但听郭震继续道：“关帮主当真是一心为国，忙于太岳帮与青州城中各项要务，确是三过家门而不入，想不到，刘豫那奸贼奸佞妄为，后来发展到暗地里与那贱人私通。”

众人听了又起一阵纷论，但听有人道：“且安静些，听李师傅继续讲。”众人这才又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