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胡马嘶风 第180章

傅北川心道：“若不是方才暗中使上‘引’字诀，我这双臂恐怕要被这厮震伤了，想不到这厮内力如此刚猛！”心有所忌，再不与傅北川正面较量内力高下，施展他那“天罡北斗功”的二十一字诀，脚踩北斗七星阵位，身形围绕傅北川疾速转动。

傅北川对道家的璇玑闻所未闻，但天下武学万宗归一，要旨却是相同，施展所通各路武功，以那“无形之形”的意境融会贯通，所使招式并无一定之规，但却实用之极。

辛弃疾见他二人比试，不禁心惊。而少林义空、义慈等少林寺僧人却脸上神色凝重，不时相互低声耳语。

那道士眼见傅北川所使武功拳脚刀剑招式相杂其中，但却随心所欲自然而出，而且无论使出何种招式劲力都无半分不纯，心下又自佩服之极。

须知，各个门各派、拳脚刀剑的功夫都自成套路，并须各以不同心法使力发劲，若要将各种套路融会一处自然使出已绝非常人所能为，但若要使每招每式按照自身意图发力，并制敌取胜，那更是难上加难。

那道士好武成癖，自认已染指当世武学之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此刻也自料自己当无如此手段。不过，习武之人也都知道，博采众家之常与精通一门都可使自身武功臻至最高境界，那道士对自己的“天罡北斗功”当然也是自负之极。

傅北川与那道士各负绝世武功，此刻比武较量，当在伯仲之间，这会全神贯注都只是对手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

而这比武场是条小路，宽不过六、七尺，一面峭壁，另一面却是百丈深谷。两人在这狭小路面上往来纵跃闪展腾挪，竟有时为躲避对方出招，身子竟飞离悬崖数尺，实在凶险无比，稍不留神便有坠落深谷的危险。

傅北川见他身形忽快忽慢，出手发招也是时疾时缓，暗料那道士想以此引诱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随同他节率出招换式，心知一但被对方掌控，定会处处受制，当下不再理会对方快慢，暗运内力突然一声大喝，同时朝那道士猛出一拳。

那道士本来依照天罡阵位按部就班，被傅北川这一拳一喝搅扰了心神。高手比试就是这一招之差，那道士内息稍岔，身形招式不免稍微滞瑟，立时险象叠起。

此刻，那道士数招间稍显零乱，傅北川自是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接连以“天圣三十六刀”、“青龙五虎拳”、“钟馗剑法”连攻三招，每一招都教对手不得不退后才可勉强化解。

那道士以沉字诀弓身凝气，再以挤字诀左掌陡然自下而上，正待反击，却不料稍有心焦气浮，竟未留神脚下已近深谷，忽觉失足踏空。

但在此时，傅北川也一掌劈到，见那道士忽然仰面，似是将要落入深谷，也自大吃一惊。但见对手失足，这一掌势虽已递出，但他劲力运用已然收放自如，瞬间变出劲为收力，一把将那道士一只手臂抓住。

那道士却在失足之时劲力已出，想要收掌早已不及，急忙用引字诀将掌间蓄含的真力引向旁侧几成，可依旧一掌击在傅北川胸口。

他二人双双飞出悬崖。傅北川只为救人，事先早已足尖勾住一块突出岩石，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那道士，才未坠落深谷，但被那道士打中胸口一掌，顿时胸口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依旧忍痛死死抓住那道士，而后足尖运力，翻身跃回，同时将那道士放落。

那道士慌忙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两粒药丸递到傅北川面前，道：“傅堂主，赶紧将这两粒‘胆黄续气丸’服下。”

傅北川接过药丸当即服下，盘坐于地，运功疗伤。好在那道士在伤及傅北川胸口刹那，也自用引字诀将掌力分散，更是这丹药实乃治伤良丹，傅北川片刻功夫已然调顺内息。

太岳帮弟子见了这个情形，便要纷纷上前。

薛辰龙怒道：“傅堂主好意救你，你为何还要乘机下手？”

那道士道：“方才失手，贫道也是追悔莫及，今日贫道输得心服口服。”

薛辰龙怒道：“此事却不是你说一句认输的话便可了结。”

那道士道：“各位想要处置贫道，就请便罢！贫道绝无任何怨言。”

傅北川才将胸口纷乱之气调匀，开口道：“薛大哥，这位道长方才所出一掌确实属于无心失手所至，既是比武，胜负受伤都是在所难免。”

那道士道：“傅堂主甘冒身受贫道一掌之险，也要出手救人，贫道感激不尽。”

傅北川道：“阁下不必如此。”

那道士叹口气，又道：“傅堂主以德报怨，舍身取义，教贫道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岳帮有傅堂主这般人物，断不会做出那种存心欺瞒江湖同道的事来。贫道日前只因偏听偏信，方才那一通胡言乱语，实在有损贵帮威名，各位若要问罪，贫道甘当罪责。”

傅北川道：“阁下武功高强，又肯为江湖上的朋友仗义执言，何来罪责？”

那道士捻须笑道：“说来惭愧，贫道虽身为出家人，但对这世俗名利之事颇为留恋，此来另怀私心，便是想借这比武之机在江湖豪杰面前扬名，今日能向傅堂主讨教几招，贫道终生受用。傅堂主今日义举当真点醒贫道，教贫道顿悟何为胸怀坦荡。”

傅北川道：“阁下太客气了，傅某今日能与阁下切磋武艺，也当真是快意平生，敢问阁下高兴大名？”

那道士道：“全真教王重阳，‘乞丐道士’便是贫道的诨名。”

傅北川从未听闻过江湖之中有全真教王重阳这个名头，但听人讲过江湖上倒是有这么一位人称“乞丐道士”的道士行事颇为乖张。

有次听说，一地正逢大旱，但官府捐税倒比往年更高，这位“乞丐道士”为了教当地州府减免捐税，竟亲自招集灾民，带头在那位达官府邸门前日日大便，弄得臭气熏天，那位达官用尽方法却始终无奈，只得下令捐赋减半，重灾之地捐税差徭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