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奈何嗔怨难平 第143章

宋睿心中自是记挂着跟婉君上街，便回到跨院寻她。两人一道来到杭州城中的街市上闲走，随意游玩一阵。婉君虽已来杭州多日，直到遇着宋睿才有心思到城中走走，欣喜之情现于言表，来到一处绸缎庄中，尽情挑选，每选一匹，都扯出一段搭在身前，教宋睿品评是否好看。宋睿却是一盖夸奖。婉君但见他夸奖，就教买下，一口气买了二十几匹。

掌柜见来了大主顾，也自欢喜，跟在两人身后，一个劲夸赞宋睿：“这位公子当真好眼力。”

宋睿见绸缎堆成小山一般，心说：“你莫不是要将此处搬家不成？”

掌柜自是喜笑颜开，在旁不住的恭维，道：“这位姑娘花容月貌，再配上这些个上好的绸缎，与公子您郎才女貌，当真天造一对，地上一双。”

婉君听了，不禁面上有些发烧，却是满怀春意，欣喜之余，又教买上两匹花绸。天色堪晚，晓月、碧云、香红、柳青四人来到市集，找到这家绸缎庄。

婉君教香红留下，吩咐晓月等三人将那许多绸缎布料搬回客栈。又道：“宋郎，咱们寻个酒楼一道吃酒如何？”

宋睿微笑点头，却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将那些发出声响的客人全都赶跑？”

婉君嗔笑道：“那几日，一直没有见到宋郎，人家心中烦恼，才听不得他们出声，这会儿才懒得理他们！”

来到街上，发现前面一处酒家，婉君望见牌匾上书“醉月楼”，忽然轻声念道：“长天一片月，万物具无声。清风吹不尽……”

宋睿仰望天际，一轮月影已早早悬上夜空，寻思：“婉君这几句诗虽不甚合此时城中闹市氛围，却也有几分雅兴。”便说道：“你这几月不见，想不到也学会做诗了。”

婉君道：“当真教宋郎笑话了，婉君怎会做诗呢？”

宋睿道：“不知你适才所念却是谁人所作？”

婉君笑道：“怎么！宋朗当真记不得了？”

宋睿搔了搔后脑，这才依稀想起，这半首诗正是自己当日被囚三绝山石牢之时所作，说道：“那晚胡乱念了几句，难为你还记得这般清楚。”

婉君叹口气，道：“可惜只听到这三句，却不知那后面几句究竟如何。”

宋睿道：“那晚心境确有不佳，原本只作了这前三句。”

婉君道：“这般隽秀的诗文却不完整，倒是可惜得紧了！”又问道：“宋郎今日的心情可好些么？”

宋睿笑道：“那是自然。”

婉君道：“宋郎何不将那后面几句补上？”

宋睿道：“那好罢！不过，得让我好生想想。”凝思片刻，忽见婉君妙目含情，玉颜娇柔，又觉夜风隐隐凉意，不觉轻声念道：“对月长天一片，渔火千灯乱点。吹不尽秋风萧瑟，一点醉意入怀，总是玉人垂情。转过瞿塘滟滪峡，恰逢瓜州古渡，相随怎念万里！”

婉君道：“宋郎当真出口成诗呢！这首诗可有名字么？”

宋睿道：“当日作那三句时正逢深夜子时，三绝山上皓月当空，万籁宁静；今日却是与你在千里之遥的杭州重逢，相隔数月，已是秋分时节。我看便叫做《子夜秋歌》，你说好么？”

婉君道：“宋郎说好，自然是好得紧了，不知能否将这首诗送给我呀？”

宋睿道：“今日便是为你所作，自然是送给你了。”

婉君望着宋睿，欢喜道：“真的么？”宋睿微笑点头。婉君喜滋滋拉住宋睿，步入“醉月楼”。

二人选个临街雅间，伙计将酒菜上齐，婉君又要了些江南小吃。宋睿和婉君对饮两杯，忽听到隔壁有伙计说道：“两位大爷里边请罢！小的早将咱们‘醉月楼’最好的雅间给您二位预备好了。”

随后听到一个尖细嗓音的人道：“你快准备些个好酒好菜，待会儿我们还有要事去办。”那伙计答应一声，连忙跑下楼去。

宋睿听出那个嗓音尖细之人正是“秦岭七绣”老六尹霜菊，不由吃了一惊。

婉君见他突然神色有变，连忙问道：“宋郎，你怎么了？”

宋睿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走到墙边倾听隔壁动静。婉君感觉好奇，也轻身来到宋睿身边侧耳。

只听一人问道：“姓岳那厮的踪迹有没有查到？”说话之人正是古香丹。他说话声音极底，又相隔一道墙壁，不过宋睿体内真气鼓荡，耳音自然非比寻常；婉君也是内家高手，因而都将隔壁对话一字一句听得明白。

就听尹霜菊道：“已经查探到一些消息，眼下可以断定姓岳那厮正是岳飞第五子岳亭。”

古香丹问：“你查清没有，湖南衡山派掌门洪逸忠和他两个师弟、淮南盐帮总舵主许清奎等人、还有河南伏龙寺的金觉禅师，都是当年跟随秦相公办差之人，当真都被那厮出手杀的？”

尹霜菊道：“金觉禅师、洪逸忠和他两个师弟都是两月前被杀，小弟已然亲往查验过他四人的致命伤口，都是迎面胸口中枪而亡，伤口部位也都相同；至于川南碳帮全帮上下五十五口一夜之间，全都毙命，当地府衙的捕快都说死状如出一辙，也都是迎面胸口中枪。那厮善使一条如长枪般的铁伞，如此推断，应当都是被那厮所杀。”

古香丹问：“你说被那厮所杀之人都是迎面胸口中枪，当真没有看走眼？”

尹霜菊道：“你我弟兄都是在刀尖上过活之人，小弟怎会看错呢！”

古香丹道“这么说，他们都是当面动手之时，被那厮一枪要了性命，并不是被他偷袭所至了？”

尹霜菊道：“应当不错！衡山派洪逸忠的几个徒弟曾经亲口告诉过我，当日那厮一人直闯衡山大堂，先挑明说要杀了他们三人，双方这才动起手来。洪逸忠三人联手跟那厮斗了不足半个时辰，结果都被那厮给杀了。”

古香丹道：“衡山派洪逸忠和他两位师弟，人称‘衡山三剑’，横行武林二十余年；伏龙寺金觉禅师跟师傅是多年好友，老人家也要给他三分面子。这几人各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厉害角色。如此说来，那厮武功当真了得，若要将他锄掉，非请师傅亲自出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