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大漠豪情 第87章

傅北川微微一笑，压底声音，道：“姑娘担心的是，但此刻情势危急，若不能在天明之前出城，恐怕还会有变。在下既来相助，定然随机应变就是。”说着，随手一拂，屋内四角的烛火悉数熄灭，轻轻推开房门，见无人发觉，又轻声道：“姑娘，请随我来。”

芙蓉阁主才出房门，见傅北川又示意不要做声，才点点头，耳边又听他轻声说道：“请恕失礼！”忽觉手臂被人轻轻一托，双足突然离地而起，一下飘落身后的房顶，当真吃惊非小，慌忙以手按胸，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会被人听了去。

傅北川轻按一下芙蓉阁主肩头，矮身伏下。情知院子周围环列不少武士，拾起两块瓦片，凝一口气，先将一块瓦片远远抛出。那瓦片悄然划空而过，竟无半点破空之声，片刻之后，听到哗啦一声瓦片落地碎裂之声，墙外立即有两个“百刀门”武士寻声跑过去，探看究竟。

傅北川再朝另一个方向抛出一块瓦片，也是落地之后才发出声响，当即又有三名守备的武士跑过去。傅北川这才将芙蓉阁主的手臂托住，纵身跃下，单脚才一落地，又腾身而起，两下起落便已跃上对面的房顶。

芙蓉阁主丝毫不会武功，从未身如燕雀一般的飘身而行，只觉一股热流自手臂缓入身体，顿时体轻如斯，虽心如撞兔，却也知绝不可发出声音，只好轻闭双目，只听耳畔呼呼风响，瞬间后，才又脚踏实地，睁眼再看，早已身处另一间屋脊之上，恍如梦境一般，既惊奇又害怕。

傅北川提一口真气，用手轻托芙蓉阁主手臂，继续轻身沿屋脊绕行，遇有街道或者小巷，便纵身跃过，行不多时，已来到城墙下。忽听到城中传出号角长鸣之声，打破静夜，接着，又传出嘈杂纷乱之声，傅北川与芙蓉阁主均是一惊。

傅北川闻声辨向，听出那号角声正来自曾软禁过芙蓉阁主的院落那个方向，料想情形有变，急忙手托芙蓉阁主飞身上了城头，迎面正撞见一队“百刀门”的武士。

众武士都“仓啷”拔刀，但傅北川背上长刀早已出鞘，一刀横扫，当真如石破天惊一般，将那五、六个武士全数砍倒，城头顿时血光一片。

芙蓉阁主惊愕闭上双眼，不忍再看，又觉身子一轻，待睁眼时，发现正从半空飘下，落在城外荒野。

傅北川听到城头大乱，城中响起几声号角，当即将芙蓉阁主身子提过，跋足直奔到栓马的矮丘，才将她身体放下，迅速解下马缰，问道：“姑娘可会乘马？”

芙蓉阁主刚刚被他提在手里，这会儿惊魂未定，听他问话连忙点点头。

傅北川又道：“赶快上马！”见她扳鞍翻上马背，又提醒一句：“姑娘扶稳马鞍！”牵住马缰，提气展开轻功，沿着白天时已然探察路径先行南下，走过数十里，仰头望望天际，以启明星辨别方向之后，又与芙蓉阁主折马向东而行。

趁着星月之光，二人连夜沿大漠边缘于荒野中赶路，直至晌午实在人困马乏，才到一座土丘下歇马小息。

芙蓉阁主马不停歇连夜赶路，这会儿已然腰酸腿疼，又是在烈日炎炎之下酷热难当，早已有些吃不消。在此之前，若是出门远行，向来是前呼后拥有人扶侍，即便被“百刀门”挟持北上，也未吃过如此苦头。此时尽管想随处找个可以落座的地方歇息片刻，可当着傅北川却又顾及颜面，只好手扶马鞍，站在土丘的阴影里。

须知宋金时，人人遵循等级尊卑。身份尊贵之人出行，都有车马、轿夫充当脚力，若是到达一处暂歇，也要寻一处体面的馆驿，绝不会如普通人一般随处落脚。何况芙蓉阁主出身显贵，若如寻常妇人一般随处落座，自觉有失身份。

傅北川侧目见她额头细汗淋漓，脸色不堪，知她乏累，却又见她瞻前顾后的不肯坐下休息，不觉好笑，说道：“此处乃是荒原戈壁，姑娘若觉疲倦，席地而坐歇息便可，不必拘礼。”

芙蓉阁主听罢，脸上一烧，可身子委实疲乏不堪，低头走到一块大石旁，才要靠着坐下，又望见傅北川仍在讪笑，知他心存嘲讽之意，顿时好强心起，又强迫自己站立不动。

傅北川料想芙蓉阁主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但究如何显贵却也猜测不出；于城中将她救出之时，已知她丝毫不会武功；而且，看出她平日一定是居于大院深宅，养尊处优，并不是江湖中人，猜想平日出门定少不了仆从的侍侯。

这会儿，见到芙蓉阁主脸色嗔怒，心知她毕竟与自己不同，从未受过如此路途劳累之苦，也就不再笑话，将水袋和干粮递过，说道：“在下是个粗人，姑娘不必介怀，待会儿赶路要紧，还是抓紧时辰歇息为好。”

芙蓉阁主心里虽觉不快，但想此时自己落魄而行，不便过多拘泥于礼，这才背靠大石，坐于沙地上。

傅北川又想起这半年来一些江湖中人对她广结中原武林豪杰志士的神秘传闻，不解其中迷团，心道：“这位芙蓉阁主看模样只是一个权贵人家的千斤，与江湖中人可说是毫不相干，却为何甘心如此抛头露面的来做这些须眉男儿之事？”心存诸般疑惑，问道：“在下听闻中原武林近来相传，姑娘曾经数次邀请众多英雄豪杰之士，不知可否属实？”

芙蓉阁主正色说道：“傅壮士所言不错，我确实三度邀请过大宋才学武功兼备的志士聚汇杭州。怎么，傅壮士竟然不知？”

傅北川这几年一直在黄河两岸为金国所占的大宋领土行走，与两淮及南方大宋疆域之事的确消息阻隔，又听到一些诸如芙蓉阁主选拔夫君之类的传言，心中也不大相信，便道：“在下的确并未得到确切的消息，还请问姑娘解释这其中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