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卡卡每天只做四件事，吃饭，睡觉，上课，给克里斯上课。每当同学试图向他发出趴体的邀请，他总是委婉拒绝。因为他没时间，也没钱。

  卡卡在办入学的时候，认识了二年级的学长舍瓦，得到了他很多的帮助，算是卡卡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最近舍瓦发现卡卡变得比以前更忙了，给他发消息也未读。

  舍瓦终于在一次下课时间将人逮到。

  “里奇！”他亲密地一把搂过卡卡，“你最近在忙什么呀，下午都找不到你，消息也不回，找了新的兼职吗？”

  “我手机摔坏啦，没法开机了，还没来得及修。”卡卡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找到了一个家教的工作，不去披萨店了。”

  “家教？教小孩子吗？你这么温柔，能管住小孩儿吗？”舍瓦笑眯眯地看着卡卡。

  “是被停学的高中生，”卡卡脑海中浮现克里斯嚣张跋扈的歪嘴模样，“是挺管不住的，不过工资很高嘿嘿。”

  “好吧，你别把自己搞得太辛苦了，要体验体验美好的大学生活。”

  卡卡在心里呐喊，我能尽量保证出勤率就已经不错了！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拿毕业证，不是来度假的，这些天真的公子哥儿！

  他嘿嘿地傻笑，嘴上敷衍地说会的会的。

  卡卡对舍瓦还是很有好感的，即使两人的生活天差地别，舍瓦却总是很贴心，关心自己。并没有人经常在意自己的生活，而舍瓦是例外，或许在他眼里自己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后辈，只是客套地关照，但卡卡总是很感激周围人带给自己任何微小的善意。

  克里斯倒是真的在家度假，而他每天晚上能见到卡卡的四五个小时，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他在自家后院打着高尔夫，不时抬手看看表。

  “大学还要上这么多课吗？真是恐怖。”克里斯躺在草地上打着瞌睡，他想到卡卡总是因为自己忘记前一天刚讲过的知识点而急得双手乱比划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

  “睡美人儿，上课时间到了！”克里斯被一阵像是撒娇的声音吵醒，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卡卡笑得无比灿烂的一张脸。

  我见到天使了吗？我死了吗？克里斯重新闭上眼睛，想缓缓。

  “我看到你睁眼睛了！别装睡！”卡卡蹲下，伸手扒拉克里斯。

  人与人的差距真是大，克里斯永远不会过上自己这样的生活。要是我有他这样的出身，绝不会如此虚度光阴。想到这里，卡卡加大手上的力气。

  克里斯被晃得忍不住咧嘴笑，他很享受卡卡的撒娇，虽然人家并没有那个意思。

  “你也躺下歇会儿。”克里斯想到卡卡上了一天课应该会有点儿累。

  “你要是不起来，我就走了，我没时间陪你躺着。”卡卡站起身，莫名有点儿冒火。

  “别走别走，”克里斯一个打滚儿站起来，“还有脾气了？你跟我赛跑呢？这么争分夺秒啊。”他阴阳怪气地说，觉得自己的好意没被接受。

  卡卡听了转身就走，克里斯连忙追上。

  克里斯的老母亲觉得自从儿子开始在家补课，似乎变得没那么恶劣了，她不禁联想到卡卡沐浴着圣光在用爱感化叛逆男孩儿。

  “莱特先生！”她叫住上完课正要离开的卡卡，“我知道你的学业也很繁重，但是也要劳逸结合嘛，你有空的话随时来我们家玩儿！”

  天呐，这些有钱人怎么回事儿，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娱乐时间。“谢谢您，不过我恐怕没空来玩儿，我这学期的课还是比较多的。”

  “哦哦这样啊，那真是辛苦，”老母亲有点儿同情卡卡，她之前听他简单地说过家里的情况。“克里斯如果有你一半乖就好了！希望他能从你身上学到一些优秀品格，你们已经成了朋友吧？是吧？”

  卡卡刚要回答，就听见“噔噔噔”的下楼声。

  “把手机给我。”克里斯朝卡卡伸手。

  “干…干什么？”

  “废话，能干什么？”克里斯无语，“我在ig上怎么都搜不到你，你拿手机给我看看。”

  “怎么跟老师说话呢！”老母亲抽了下克里斯的后脑勺儿，她见卡卡有些犹豫便道，“莱特先生，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我手机前几天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卡卡扣着背包带儿不好意思地说。

  “啊？这几天你都没有手机用？怎么活的啊！？”克里斯简直无法想象。

  “那…那怎么了，手机只不过是个通讯工具，平时也没人联系我。”这是实话，卡卡确实没什么需要经常联系的人。

  “行了你赶快去修吧，你不会没钱吧？”克里斯质问的目光投向母亲。

  “啊！孩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预支下周的工资给你的，”母亲接收到信号，“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们！”

  “不用不用，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卡卡羞得想钻进桌子底下去，他不想在这个漂亮的大房子多待哪怕一秒。“我先走了，还要回去整理今天上课的笔记，再见夫人！再见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就这样看着卡卡红着脸逃走了，他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他怎么回事儿？奇怪。”

  “听这孩子说，他孤身一人从马德拉来到里斯本，家里没能力支持他读书，还背负着债务问题，”老母亲看着自己宠大的好大儿，不禁感叹，“看样子他吃了不少苦，你少欺负他！”

  “…我哪儿欺负他了…”克里斯心虚地小声说道。

  卡卡坐着末班车回到自己租的小屋，位于一个不起眼儿的脏乱街区。那种可能在窗户下面，就进行着某种不当交易的小房间。学校的宿舍又贵又难抢，他只能在这里找地方住。

  他叹了口气，翻出摔坏的手机，他想干脆换个耐摔的老年机，不那么容易坏，还便宜。

  每天回到家，卡卡都要看书到深夜，为了拿到所有他能拿的奖学金。即使这样，他依旧觉得比在家的时候快乐，除了家里人打电话来要钱的时候。

  在那个他讨厌了二十年的地方，有一个酗酒懒惰的父亲，和软弱自私的母亲，让全家人背负上一辈子都换不完的债，却不愿做任何努力改善糟糕的现状。

  所以当他得到了离开那个家的机会，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是弟弟迪甘，可是他没能力带着他一起逃离。

  “我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我一定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卡卡相信自己，从来不妄自菲薄，哪怕在小小的、昏暗潮湿的出租屋里，他依旧充满着生命力，鲜活而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