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波澜

下半年，天逐渐冷了。

翩翩吵着要明月做好看的袄子，明月自是应允。

在城西铺子弹了棉花，又挑了些料子和针线。

明月先给撒娇的翩然做了件袄褙子，姜黄色的，绣着凤凰花，翩然迫不及待的穿上，出门和邻居李婆婆唠嗑，听李婆婆夸衣服好看。

明月低头笑着，手上的活却没停下，忙活了几天，又做了一件红色绣鸟的小绒袄，套在大福身上，可爱极了。

翩翩偏又看上大福那件小袄，央求明月在做一件大的，和大福一样的袄裙。

明月坐在躺椅上，想了想，说：“那等我先把手里这件做好，再给我们翩翩做，好不好。”

翩翩咬着明月做的葡萄梅子，蹲在明月旁边，点点头：“好啊，月月，这回这件是要给谁做的呀？看着是要绣山河纹样的。还有上次那件，用云锦做的，藏蓝绣竹纹样的袄袍，一看就是男子款式的。”

明月手指一顿，片刻又点了点翩然饱满白皙的额头，好笑道：“我看我们翩翩日日不是去招猫逗狗，就是去集市上买物件，再和李婆婆唠嗑，打听旁人八卦，没想到还记这些呢。”

翩然嘟嘴，抢了大福身下的小马扎，坐在上面，脑袋枕在明月腿上，闷闷说：“其实是让自己不去想姜饶，他待在战场快一年了，虽然月月都有有寄书信，但总归还是想的。”

大福：“……”

明月放下银针，抚了抚翩然的发丝：“如果很想，那便去看看他。”

“哪能啊，”翩翩脸颊软软，侧头趴到明月退间，“我还要陪着月月，不离开。”

明月含笑：“别呀，我更想我们翩翩随心所欲，没有遗憾，我这里没关系的，你去看看姜公子，再回来便好了，去吧，不必忧心我。”

翩然眨眨眼，“那我去找他？”

明月点点头。

翩然道：“那我就去半月，半月之后便回来。”

明月道：“好啊。”

半月后，过了午，明月将自己所做的糕和果干放到布袋里，拿给翩然带着。

翩然换上明月做的新袄，背着小布袋，和鼓鼓囊囊的包袱，朝明月挥了挥手：“月月，等我回来。”

眼见那抹红影走远，隐入尘烟，明月方低下眼瞳，将门关上，转身回了屋子。

现下，只有她和大福了。

……

平淡无波，又过三月。

要做的袄袍全部完了工，一件一件，整整齐齐的叠着，放在床榻上。

明月收拾着，拿来一个樟木箱子，一件一件放进去。

她把袄袍放进去，唯独再藏蓝绣竹袄袍停了下来，没有放进去。

明月仿佛怔在了原地，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安静放着的袄袍，随后慢慢伸出手，触了触上面领子上好看的藏蓝羽毛。

夷月族的服饰大多都是如此。

她做这件衣服时，大抵也没想那么多。

她喃喃道：“一年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有没有被人欺负，还是……忧心你。”

窗外能看到阳关，躺椅，还有大福懒懒的瘫在小窝里。

明月站在那里，遥望着外面。

窗下青石潭平静无波，可不一会，潭中漂游嬉戏的红尾小锦鲤徐徐晃起尾巴，将水面摇起了阵阵涟漪。

雨点点滴落，打着院中芭蕉，生了怜惜，这心，便也不再平淡了。

她最后的这些时日，怕也是过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