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一开始，是想为阿兄留一条后路。

后来，是真的想保护这个受尽冷眼折磨的哥哥。

可是现在，她错了。

师父告诉她，人之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

她希望他长命百岁，年年欢乐，他便只能死了。

可若她早早教他体会，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叶清宇从小道那边负手走来，风卷起他的玄色袍角，显得优雅又尊贵。

他来到明月身旁，轻轻说：“方才未找到你，便猜到你会在这。”

澹台烬冷眼看他，握住明月的手。

叶清宇看到明月脖间的伤口，他的眼中有微微的恼怒，却还是柔声询问：“怎么成这样了，谁干的。”

明月微抿唇，想挣开牵制自己的那只手，可澹台烬牢牢抓着，让她没有了半分力气。

他执拗地看着明月，道：“我听不懂……我听不懂……”

脸色苍白间，熟悉的温暖怀抱包裹明月，她听到男子略微冷淡的声音：“放手。”

澹台烬红着眼眶，偏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下一刻，小姑娘乖柔清润的声音，一寸寸，一片片，凌迟般的砸进他心口，流出血洞。

明月摇头，她抬起头，很轻很柔的说：“你听得懂……小郎君……你听得懂，放手吧。”

她知道，这一放，面前可怜又苍凉的少年，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

僵持间，她心口蚀痛，眼瞳模糊。而眼前少年依旧执拗地抓住她。

叶清宇眉目皱起，“质子殿下，还请放手。”

明月看不清，被打横抱起，终是卸了力气。

澹台烬望着小姑娘露出的杏色袍角，满目悲怆，一颗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是啊，就算他卑微到了骨子里，祈求那一分真的垂怜，可那又能如何呢？

她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

他笑得破碎，目光支离。

他抬起眼，癫狂一样紧紧盯着那道玄色背影。

那一刻，他疯狂地想，想要青年将军死无全尸。

这样她就会回到他身边了。

……

明月小小的，窝在青年怀里。

她轻轻说：“将军。”

他低首回应：“嗯。”

“我累了，”明月道嘟嘴：“我好痛。”

眉间有微凉柔软的触感，明月有些茫然。

赶来的冰裳和萧凛却是脚步一顿，各自愣住。

满院明亮，绿水淮诗，芳草萋萋，孤冷的玄色包裹柔和的杏黄，如诗如画，刹那寂静。

他们看见，在战场上冰冷果决，冷情冷性的青年将军，在此刻，低下了头颅，虔诚爱重吻下少女的额头。

而他高大身影中包裹的小姑娘，闭上眼睛，睡得安稳。

短暂地怔愣过后，青年抱着小姑娘已缓缓走了过来。

叶清宇颌首，径直离去，不曾言语。

仿佛方才的柔情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他轻柔抱紧怀里的夫人，出了宫门，让人套了马车，回了叶府。

叶夕雾在大门前等着，马车徐徐而来。

她下了阶梯，兴奋对着车窗喊：“澹台明月！”

一阵被刻意压低的冷淡声音隔着一块锦布，传进她耳中：“闭嘴。”

叶夕雾一愣：“大……大哥。”

青年低头看，小姑娘没有被打扰到，才放下心。

也不管跟在身后，一脸担忧望向他怀里小人的妹妹。叶清宇一路抱到小筑，抬腿把门一关，叶夕雾被挡在门外。

她向后退了两步：“大哥，让我看看澹台明月啊。”

轻柔把明月放到软榻，将锦被轻轻盖在她身上，脱下兔绒靴，再卸下头上钗环。

走到西边将窗子关上，以免寒气漏进来。

他抬了抬手，一片黑影来到他身后，恭敬行礼：“将军。”

叶清宇眼眸暗了暗，沉声道：“今日惹了夫人不开心的，全都暗中惩处，一个不留。”

“除了……那位质子殿下。”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