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悔。

明月颌首回礼。

“殿下是要去何处？”他轻轻道，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柔。

明月看着男子：“听闻了一些事情，想同冰裳说，褚风往后不必如此见外，唤我长嫂即可。”

她颌首：“先行一步。”

叶褚风退开，双手执礼，低着头，看着那双粉色兔绒靴子慢慢走出他的视线，方起身，抬眸，看心中海棠。

一个心存私欲的人，又怎能甘心唤出那句“长嫂”呢。

小姑娘走过长长的廊院，方碰到那扇门，便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

侍女行了一礼，侧身请明月进来。

叶冰裳愣了一瞬，轻笑：“明月。”

二人进了屋子，侍女在门外守着。

“明月……”她欲言又止。

“我都知晓了，”明月握住她的手，低低说：“若是不愿，我替你退了”

她低着头，反握那双温暖的手。

她何尝不想做主自己的人生，陪在喜欢的人身边。

可她原本就是庶女，这门婚事在外人看来，定然是极好极好，萧凛的身份，还能让自己有更好的倚仗。

何况那人还是大夏最受爱戴的六皇子。

灵蛊的事，她也知道，并且十分清楚明月此时的状况。

她不愿，因自己，让明月再去冒一次险。

十几年来隐晦的欢喜，便已足够。

叶冰裳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开心些，轻轻道：“明月，我是喜欢六殿下的，他那么好，嫁给他，我是情愿的。”

明月皱起眉头，柔声道：“真的喜欢？”

冰裳抬起头，笑了笑：“真的喜欢。”

“那好……”

……

冬至遇雪，落了满身。

叶府红绸铺路，一路延展到宣城王府上。

嫁妆也是一箱箱抬，且都是打开的，里面都结结实实装的金银，琉璃，玛瑙，各种宝石，珍稀绸缎，红髓。

叶府也是一路敲锣打鼓，逢人便分发喜钱喜糖，一时间热闹非常。

叶夕雾一早便被这阵仗惊着了，出门一看，顿时呆住。

周身百姓议论纷纷，一手拿着喜钱，一边讨论，这叶家一个庶女，嫁人这阵仗怕是赶上王侯嫁女了。

其实不然。

叶家是不会为了一个庶女废这些功夫，顶多就是给一些嫁妆，安安稳稳嫁出去便好了。

如今这些东西，都是明月私下为冰裳备的，用的都是自己的私库，未曾动叶家一寸木板。

叶褚风并不在意这种事。

而叶清宇，同样也不在乎，他只觉得，夫人所做，一切都是对的。

叶夕雾是黯然，即没有发怒也没有开口。

叶大将军大大咧咧，见热闹，也是笑得开心。

明月抱着翩翩与叶清宇一同站在大门阶梯，静静垂立。

萧凛一身红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恍若清风。

他骑高头大马，徐徐而来，接过了冰裳。

明月柔和轻弯嘴角，眸中带着盈光。

下一刻，冷峻温润的青年轻轻包裹住她的小手，柔声低语。

“外面风大了些，我们先回屋里。”

他解开身上玄色大氅，将少女牢牢包着，一身束腰紧袖，里面穿红色内衬，外面绣暗纹的玄色劲装，格外柔和温润的神情。

明月点头，翩翩眼珠子眨了眨，二人转身离去。

叶家但凡注意到的人无一不是震惊的，他们家这位朝月将军，待人从来冷淡严峻且疏离，哪怕是对老夫人和大将军也是如此。

这偌大叶府，在大公子眼中，说好听点的是家，不好听的，其实更像是个跟驿馆没两差的住所。

也就半年前娶了永月公主，大公子将自己的小院扒了，精心盖了个小筑，才算是勉强将叶府当个家。

日日都要命人照顾好夫人，叮嘱夫人不爱吃什么，爱吃什么。

夫人不能闻过于香的花，大公子就将味道香艳的花树挖出来，移到三姑娘院儿里。后面又种了些看着好看，味道淡雅好闻的花树。

烟花乍起，一双背影，相携而归。

萧凛上了马，侧目一瞥，眼中泪光闪烁。

是初见心动，再见爱恋，几年相伴，未曾诉意。

而如今，一念永恒，再不能相交。

一滴清泪，悔则晚矣。

往后，便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