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面壁思过七日才回了小院，虽说她的想法没有半分改变，但也因为他们都年岁尚早，未来之事还有宽裕余地。
匡连海自那夜过后便有小半个月没敢去见她，惹来明言询问也都含糊其辞，师姐的话他听得很清楚，纵然并非男女钦慕之情，但她表露出来的姿态也叫他没法不深想。
师父不会勉强逼迫他做决定，那师姐呢？
他至今还记得几年前那日同师姐的结缘情景，寒风霜雪都抵不过她的那双沉静眼眸叫他心惊胆战，便是后来解开误会了，他也是慢慢地才接受她的关怀和保护。
师姐不会伤害他，唯有这点是毋庸置疑。
匡连海的纠结一时无法理清被压在心底，平日里同师弟们相处时多少有些晃神，这种状况一直到师父唤他谈话过后才有所好转。
明言猜到了，但这回他什么都没有做。
桑榆并未去寻过匡连海，连夏日酷热所用的避暑丸子都是托明言转交的，门派里的师弟师妹都有，潘玉还特意去她那里走了一趟道谢。
她认为大师姐那边是真凉快，就是离得远了些。
匡连海心情复杂，犹豫许久后也没有去寻她，转而便叫师妹转交了一些东西，还因此被潘玉追问过两人关系。
他和师姐只有师姐弟的关系，仅此而已。
潘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私底下却以为两人极为相配，无论是容貌还是实力。
还有，认真教导人的姿态也很像。
日复一日的修行生活比想象中更枯燥，潘玉那般玩闹性子却没被磨平多少，师兄们待她都各有偏颇，除却不能下山和督促她勤连武学之外，别处几乎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偶尔相见的大师姐也待她温和，给过她不少奇怪的药粉把玩，就是每回都有可怜的师兄中招。
明言因此稍稍远了些师妹，虽说他才是最多直面师姐的那个人。
这日午后，明言慢悠悠走在幽静小道中，苍烟色的宽袖长袍衬得温良之姿更甚，一双总泛着笑意的桃花眼每回下山都要惹得适龄小娘子面露羞怯。
他抬脚走进院子，先是呼唤一声：“师姐。”
放于往常这会儿便能听见回应了，今日却毫无动静。
明言眉心微蹙，待走近门边后又唤了句：“师姐你在吗？”
桑榆垂眸敛去异样情绪，脖颈之下的肌肤有丝缕的青黑痕迹若隐若现，她抬手拢好外衫过去开门，雪青长裙遮住的双腿上残存着些许麻痹之感。
明言还欲再唤便见她出来了，他仔细观看她的脸色却没发现异常，心底也稍稍松了口气。
“你好吵。”桑榆拧眉看他，语气不满。
“是我不好，还请师姐见谅。”明言拱手温声赔不是，眼底漾着浅浅笑意。
“找我有何事？”桑榆没在意他的姿态，只是询问道，“是又有新的弟子入门，还是师妹又弄出了新的菜品？”
原本山上是没有专门做饭菜的厨子，在师妹入门后倒是雇了几人做事，变化最大的便是吃的方面了。
桑榆也被送过新的菜品，几月下来也逐渐习惯这种改变，而且她瞧着师父身形还宽了些许。
明言默默叹气，出口话语很是无奈：“师姐，你的生辰近了。”
“我的生辰在冬月，现在才季秋。”桑榆想都没想便反驳道，她没道理连这个都会记错。
“去年也是季秋过的。”明言听师兄提起过她的生辰变化，但师父告知他们的都是这个。
“哦。”桑榆从记忆里找出这事，随后摆摆手道，“我不过生辰，替我谢谢诸位师弟师妹。”
“好，我会带到的。”明言并不意外她的拒绝，却也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她。
桑榆抬手接过道了声谢，指尖有一瞬的颤抖。
明言没有多作停留就转身离去，垂在袖下的右手逐渐收紧，总是含笑的眼眸也染上焦躁之色。
与人斗尚可有半分胜算，可命运半点不由人。
如何不能是旁人，如何非要是师姐。
明言从不以为自己是良善性子，世间多有苦难他也曾冷眼旁观，可他也会自私地想要身边之人活得长久。
桑榆揉了揉僵硬面庞，许久才叹息一声。
师父还讲她不爱多说，匡师弟和明言不也都是这般，她觉得这得是师父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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