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

本源虽说刚起步，但财力雄厚，新开的公司就占据了一整栋楼。宋祈年的办公室在九层，视野很开阔，站在上面看楼下的人都像蚂蚁一样小。

宋祈年背靠一个木质书柜，被书整整齐齐地塞满了，配上宋祈年戴着眼镜的模样很有文人墨气。桌上文件摞得很高，几乎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下午要针对贺淬的项目开个会，他负责筹备会议内容。

正敲键盘，宋祈年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来看了眼来电人，皱着眉接起。

“喂，哥。”宋祈年的声音冷冰冰的，全然不像在和亲人通话。

“祈年。”宋谨叫得倒是亲昵，宋祈年每一次听都会反胃。

宋谨垂着眼，把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丝丝缕缕的烟雾升腾起来，扑在宋谨的脸上，他浓密的眉眼被扑的灰蒙蒙的。

“挺说你找到合作项目了，是什么？”

“人工心脏。”

“哦，人工心脏啊，挺好的。”宋谨随意地重复了一遍，宋祈年悄悄捏紧了拳头，冷汗已经悄然从背上渗出来。

“为什么选了这个项目？”

宋祈年斟酌片刻，谨慎地回答：“因为发展前景好，这次的团队也很年轻有干劲，如果研发好了本源业内地位会上升不少。”

宋谨桌上整整齐齐摆着贺淬的资料，他简单翻了翻，随后又像是寻常兄弟聊天那般问宋祈年：“我听说这次的负责人年纪很小？真难得啊，这么年轻。”

宋祈年一怔，他最清楚宋谨这样状似无意的提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故作平淡地答道：“听说是今年二十四岁，看着也就那样吧。”

“是吗。”宋谨在十层，他抬头看了看澄澈的天空，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好，那之后这个项目就你负责吧。”

“知道了，哥。”

宋祈年松了口气，这次蒙混过关了。

宋祈年每次和宋谨说话都要谨慎再谨慎，宋谨喜欢用一些难以察觉的方式来试探宋祈年，试探他对别人的态度，也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

就像刚才，如果宋祈年表现出一丝一毫对贺淬感兴趣的样子，宋谨就会毫不犹豫地踹开这个项目，或许还会再随便找个什么装神弄鬼的项目糊弄公司。

宋谨那头再没什么声音，宋祈年犹豫地开口：“哥，还有别的事情吗？”

他真想立刻结束这通电话，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急切。

否则不知道宋谨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又要对他做点什么。

宋谨那头沉默了几秒，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差点忘了，祈年，今天是妹妹的生日，爸叫我们晚上去吃饭，六点半，定位待会发你手机上。”

“好，我知道了。”宋祈年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了。

宋祈年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距离六点半还有四个小时半小时。

他算了算，这四个半小时里最多腾出一小时来做心理建设。

有点少了，宋祈年默默想着。

虽然做再多也是白做。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六点不到天际就泛起紫蓝。

宋祈年工作结束后就坐在旋转椅上，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发呆，像一尊精心雕刻的雕塑，葱白的手指交错在身前，安静地垂着眸，整整一个小时，一动不动。

眼前一栋栋高楼大厦被黑暗吞没，缓慢而不可抗拒，灯光先是星星点点地亮起来，而后连成一大片，辉映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让城市的夜间也亮如白昼。

宋祈年从天亮坐到天黑，灯一直没开，到六点时办公室里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宋祈年知道等不了了，于是起身披上外套，开车去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