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在四季如春的国度出生，最后埋骨于浩瀚大漠，这种落差不止在于东南汪洋与西南内陆跨越无数个经度的距离，更是生与死的距离。

叶落归根，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

绿罗临死前，早料到自己死后会不得安宁。挖坟也好，鞭尸也好，焚毁也好，她不在乎，失去祖国、失去爱人……失去一切的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穿着十二单衣①、披散红色长发、涂上小町红②的她，对着镜子里像朵即将凋零的花一样的自己，幸福地笑了。

她在镜子里的笑容好脆弱，美好得像下一秒就碎了般，如果溢出血，一定和她左额上的红色“愛”字一样殷红。

被“愛”字困了一生的她，一生也被爱折磨。

马上解脱啦，绿罗像回到涡之国皇居③飞香舍④那个无忧无虑的朱雀宫绿罗姬尊⑤，欢喜地掀着裙衫，打开窗户，看向天上的月，沙漠里的月。

月是故乡明⑥，故国涡之国的月，一定比这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更明亮、更美丽、更皎洁。

绿罗像小孩子抬手，接住一瓢月光。她的手指细得像白骨，她瘦如骷髅装上一对青玉色眼珠，这是病入膏肓的她、行将就木的她。

“纱罗妲，活下去，姑姑爱你，永远爱你……”她扶着窗沿悄然滑落，手上的月光像血水洒出，闭上眼睛，她瘦到凸出的眼球落下一滴泪，好似月神吻上她眼角。

绿罗死后，安葬在风之国砂隐忍者村砂瀑一族的家族墓地，墓碑镌刻着“砂瀑绿罗”，若钉子钉住她灵魂的手脚，若狗链拴住她死后的自由，让她生死都被关在这个异乡他国。

正值第二次忍界大战结束，很多人都死了。

风之国砂隐忍者村失去了名将“赤砂风岚”，即“毒仙”门佐千代之子、未来名震忍界的“赤砂之蝎”之父；火之国木叶忍者村失去了精英忍者加藤断，未来五代目火影·纲手姬的恋人、一个也梦想当火影的年轻人……

当然，也有很多在日后将影响整个忍界的事情悄悄发生。

与山椒鱼半藏激战后，木叶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的亲传弟子，自来也、大蛇丸、纲手被誉为“木叶三忍”。

自来也因恻隐之心，收留沦为主战场的雨隐忍者村的三个孤儿，漩涡长门、弥彦、小南为弟子，不料为后来“晓”组织横行忍界埋下祸端……

还有被人为掩盖的历史，见不得光的历史，如被风之国和土之国联合歼灭的涡之国，绿罗再也回不去的家乡，也是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之妻漩涡水户、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之妻漩涡玖辛奈的家乡。

绿罗死后的第六年，如她所料，生前自诩“沙漠修罗”的她，被扣上第二次忍界大战“间谍”的罪名，被风之国大名伊赫尹杰下令开棺严惩。

她用自己六年来都不曾腐朽的尸体，狠狠地吓住了那些人。

“天啊！这是妖怪！”

“没有腐烂！没有变臭！”

她像睡着的天使，栩栩如生，被左额上的红色“愛”字锁住灵魂，不理会那些人惊恐的声音。

直到伊赫尹杰抽搐着嘴角，狂躁地下令鞭尸焚毁时，绿罗的面容依然那么安详，仿佛梦到家乡的依兰罗、家乡的米色蝴蝶、家乡的红豆甜汤、家乡的甜枣……

绿罗与砂瀑一族族长砂瀑青罗的儿子，未来的四代目风影·砂瀑罗砂，并没有阻止伊赫尹杰对自己亡母法体的发指行为。

他连看一眼据说一点儿都没腐败的母亲的尸体的勇气都没有，离开人群后，被第三次忍界大战中扬名立万的“赤砂之蝎”，即门佐蝎狠狠地打了一拳头。

“你不是人，你是畜生。”蝎冷笑着看着罗砂没反抗自己毫无章法的袭击，趴地上擦着嘴角的血，既不生气也不回击，恍若自我惩罚。

“随你怎么说。”罗砂慢慢站起，空气中飘来一股烧焦味，那是绿罗的尸体被焚烧的气味。

两个十五岁的少年合上眼睛，都没到现场凑热闹。

听说被烧干净的绿罗成了一堆骨灰，装在簸箕里，像垃圾般被洒到砂隐的东北禁地“沙漠深处”，一个盛传凡是葬身那里的人将永世不得转生的魔域。

母亲的事情也许极大地刺激了父亲，砂瀑青罗很快也死了，倒在他为爱妻修建的绿罗宫的顶楼。

不久后，砂隐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守鹤暴走事件，惨烈程度不亚于后来的木叶忍者村九尾事件，死伤极其惨重，原因成了历史未解之谜。

那场灾难过后，三代目风影·砂瀑赤炎行踪不明，同样失踪的还有的“赤砂之蝎”，那个砂瀑罗砂成为四代目风影的最强竞争者。

没了这些绊脚石，罗砂问鼎风影之位更顺理成章。

除了实力卓越，他血统与身份本就高人一等，砂瀑一族的公子，初代目风影·砂瀑列斗与伊赫莎莉娜公主的曾孙、赤炎的侄孙。他还有另一个更隐秘的血统，那就是漩涡一族，生母绿罗的母族在他身上残留了红发的特征。

“四代目临危受命，继任风影，恭喜你了。”

“尹杰大人客气，罗砂年轻，不敢说能超越高祖父与叔祖父，只能尽力而为，日后还得多麻烦大名照顾指导。”

面对这个亵渎自己母亲遗体的男人，风之国大名伊赫尹杰，戴上风影青绿色斗笠的罗砂表现得十分恭敬，稚气的面庞在这个斗笠意味的重担、责任、光荣的笼罩下，徐徐绽放出一种不易被察觉的野心和杀意。

“指导谈不上，不过这次砂隐失去守鹤这一强大武器、三代目与门佐蝎失踪，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伊赫尹杰咳嗽了几声，他这些年消瘦不少，天生的银发非常贵气，可惜他身体似乎大不如从前，没了年轻时的高大刚健，像伏枥的老骥，志在千里却体力不足。

“晚辈明白……”

“不，你不明白！”尹杰大口灌下去一杯茶，重重地摔桌上：“守鹤一直是砂隐的所有物，就像木叶的九尾、云隐的八尾、雾隐的三尾……这是忍界第一次五影会谈后，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为平衡忍界尾兽势力作出的分配！从分福和尚开始，砂隐已经过两任人柱力，我们绝不能因这次事件就放弃守鹤！必须抓回那个女人！”

罗砂注意到他说到“两任”时加重语气，像狼撕咬猎物，心中的疑云被拨开不少，气定神闲地问：“冒昧地问一句，纱罗妲也是漩涡一族的吧？都说她是门佐海老藏大人捡来的孤儿，表面上当外孙女养着，实则是守鹤的容器。”

尹杰祖母绿色的眼眸睁得像铜铃一样圆，大手一挥将茶杯丢地上，裂出粉碎的声音：“是……她是涡之国最后的公主，更是令堂朱雀宫绿罗姬尊的亲侄女！倒霉地投胎成为她那个混蛋父亲和白痴母亲的女儿，本该冠以玉女宫的宫号！成为金枝玉叶的姬尊！哈哈哈哈！”

没等罗砂悟出更多惊天秘密，尹杰夺门而去，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沿，随后大步流星，似乎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王者，衰老和体弱不会打倒他一统忍界的雄心壮志。

“朱雀宫？玉女宫？”罗砂默念这两个奇怪的不像姓氏的前缀，这该是他所不知道的母亲的过往。

就在罗砂和门佐加瑠罗大婚前，罗砂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一幅压箱底的画卷。该是母亲的手笔，她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才女。

画也被焚烧过，依稀看到是一个红发男子，残留的纸片都能推断出他俊美不凡，不然就是母亲画技高超，才能画出一个美到不像真人的人。

画旁题了一首和歌⑦，字迹是母亲的。

“离故国兮归无望

大漠埋骨魂不宁

来生相聚兮续前缘。⑧”

最后是一行“致玉女宫宇助太子”，和歌与题尾的笔墨色泽不同，水彩的颜色更久远，这幅画一定画了不少年才完成，最后被烧了。

玉女宫宇助太子，他是谁？

答案在很多年后揭晓，是罗砂的死期。

那时妻子加瑠罗早已因生下沦为第三任守鹤人柱力的幼子砂瀑我爱罗而死，罗砂以联合木叶忍者村举办中忍考试为由，意图用儿子的人柱力身份摧毁木叶，不料与他暗中合作的音隐村的首领、木叶叛忍、“三忍”之一的大蛇丸竟过河拆桥，将他在大漠中击毙。

“四代目风影·砂瀑罗砂，绿罗妹妹被迫生下的孩子？”

罗砂弥留之际，看清那个画中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不同于母亲左额上的红色“愛”字，他右额上是一个黑色“恨”字。

距离太远，他并没看清画中人是“秽土转生”的眼睛，就被大蛇丸的得力手下，辉夜一族继承“尸骨脉”血继限界的君麻吕杀死。

不久后，大蛇丸派遣多由也等四人拐走宇智波佐助。木叶的新任五代目火影·纲手派漩涡鸣人等忍者阻截，并求助与木叶重归于好的砂隐，由罗砂的三个子女，手鞠、勘九郎、我爱罗三姐弟支援。

耐人寻味的是，联合木叶忍者李洛克共同结果了增援敌方的君麻吕的人，正好是罗砂与加瑠罗的幼子，砂隐未来的五代目风影·砂瀑我爱罗。

因果报应皆在冥冥之中，而到我爱罗这一代，更无从探究他们身上漩涡一族的血脉，更不必说那个神秘的涡之国，也成了后人再难解开的历史之谜。

其实世人不知道，绿罗心心念念的涡之国，也是一个战乱不断的国度，否则她也不会因政变沦为质子⑨，不得已踏上背井离乡之路，连死都只能死在这片她口中“鸟不生蛋”的荒漠……

【注释】

①十二单衣：日本平安时代命妇以上的高位女官穿着的朝服。由唐衣、裳、上衣、打衣、袿（五衣）和单衣组成。

②小町红：日本古代口红，提取出红花中的天然色素制成。干燥状态下呈现为金花虫翅膀—样的玉虫色，使用时蘸水，根据水和口红的比例可调出深浅不一的颜色。

③皇居：天皇平时居住的场所，由“御所”(天皇居住的地方)、“宫殿”(各种公共仪式及政务的举行场所)和宫内厅(日本的一个行政机关)等组成。

④飞香舍：紫式部所著日本古典小说《源氏物语》中的宫殿，由藤壶女御居住。

⑤即宫号，日本将天皇信奉为神话中的创世之神天照大神的后裔，因此天皇没有姓氏。姬尊，即日本皇室公主，又称为内亲王、皇女、姬命。

⑥选自唐朝杜甫的《月夜忆舍弟》。

⑦和歌：日本和歌在日语中是“五-七-五-七-七”的格式，由于中日文字不同，日语好几个字可能代表一个字的意思，不像中国一个汉字表示一个意思，笔者便模仿台湾女作家林文月老师翻译日本名著《源氏物语》中的和歌时，自创的带有楚辞风格的三句式中译文和歌形式来原创和歌。

⑧和歌：这是笔者原创的一首日本和歌。

⑨质子：古代派往敌方或他国的人质，多为王子或世子等出身贵族的人。中国秦始皇的父亲秦庄襄王子楚、秦始皇的曾祖父秦昭襄王、战国燕太子丹都曾做过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