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何事？”
望着画虎离去的方向，天蓝握紧手中的剑：“我想和你比一场。”
“杀手榜第七，你拿什么跟我比？”敛伥语气了带了几分不屑。
天蓝慢悠悠的抽出剑，剑尖指向敛伥：“你是不敢吗？”
敛伥嗤笑一声，天蓝只觉手臂一麻，剑从手中掉落，他甚至没看清敛伥怎么动的手。
看着天蓝错愕的表情，敛伥转身离去，语气更为不屑：“把剑拿稳再来和我比吧。”
“如果我赢了，你就和画虎分开。”天蓝跟上敛伥，想要和他立下赌约。
雪裳出鞘，天蓝脖子上被压出一道血痕，敛伥语气冰冷：“老大没教过你什么是尊重吗？”
面对敛伥突如其来的杀意，天蓝不敢轻举妄动，呆愣着听完了敛伥接下来的话。
“画虎不是物体，他是一个人，你凭什么拿他跟我做赌约。”
“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将你送去戒池。”
——
城楼之上，顾影神色阴狠地用匕首抵着雪自怜的脖子：“左舒滦，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便放了她！不然……”顾影说着手上用力，匕首划破了雪自怜白净的脖子。
两个时辰前，左舒滦与段焓之刚到达冕州便被拦在了城外，城楼之上是神色癫狂的顾影与泪流满面的雪自怜。而守城兵显然是顾影的人，虽不知顾影身后站着的是哪位在朝为官的大人，但可以确定的是，冕州是他的地盘。
“公子，信已经传出去了。”红絮凑近左舒滦耳边，小声回报。
左舒滦点头，手因为某种原因微微颤抖，段焓之见状，握住他的手，强势的撑开他攥紧的手指。
“呵，顾影你可真贱啊~”闻言，左舒滦还没有回话，雪自怜冷笑出声：
“昔日，舒滦屡次救你，这天下只要你愿打，舒滦定会助你，但你偏偏选了这么一条不归路，怨得了谁呢？”
“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想拿我来威胁他？”
“顾影，你怎么敢的？”
雪自怜站在城楼上，白衣翻飞，目光落在已经下了战马的左舒滦身上，露出一抹笑意：
“舒滦，师姐本该一生安乐，不料识人不清，诓骗挚友，忤逆父亲，落了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
“舒滦，代师姐向父亲告罪，不孝女雪自怜今殒命于此，教养之恩，来世定结草衔环来报。”许安，对不起……终究是我错了……到头来还连累了舒滦……对不起……
话音落下，顾影便感到手臂一麻，匕首自手中掉落，被雪自怜接住，冷笑一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纵身一跃，自城墙坠落。
“师姐！”左舒滦歇斯底里的喊声，伴随着的是碰到雪自怜衣服的手指。
差一点，只差一点……
左舒滦理智崩溃，跪在雪自怜的跟前，一身红衣暗淡无色，雪自怜强撑着将一块玉佩塞到左舒滦手中，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的话：“舒滦，师姐……对不住……你……，要……要为……自……自己而……活……”
话落，便断了生息。
“师姐……”左舒滦呢喃一声，轻轻将雪自怜抱起，鲜血染红了雪自怜的白衣。
“舒滦……我来迟了。”打开城门，宫子乐剑尖滴血，自责地看着左舒滦。
左舒滦摇头：“不怪你，要活的。”
“好。”闻言，宫子乐命人将顾影带下去。
——
“后悔吗？”左舒滦掐着顾影的脖子问。
“悔，后悔没有把你毁得彻底。”顾影看向左舒滦的眸中满是恨意。
“左舒滦，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把你送上南中朝太上皇的塌了，哈哈哈哈哈哈，就差一点。”顾影状若癫狂地笑着。
“唉。”左舒滦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抚上顾影的眼睛，轻轻抚摸着：“这双眼睛不该染上世间污浊。”
顾影目露惊恐，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你想干什么！左舒滦，你没资格取走他的眼睛！”
左舒滦掐着顾影脖子的手猛的一紧，神情悲愤：“但你更没有资格用。”
“顾影你可还记得他临终时说的话？”
顾影愣住，他记得那时是在雪山，初见他时他一身白衣似雪，站在雪山之巅眺望，发带随风飘扬，重伤的他意识朦胧，以为遇到了仙人，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便看到他坐在床边目露担忧：“可还有哪里不适？”
声音温润，如玉落珠盘。
“没有，谢谢你肯救我。”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伤不简单，也都能想到他不是善茬，这时候见死不救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喂他服下药便离开了。
过了几天，仇家寻上门，他又开始了长达两年的逃亡。
阴差阳错之下又回到了雪山，只是这时候的自己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我将眼睛换给你，你代我出去看看，好吗？”
耳边又响起他温润的声音，只是隐隐带着绝望与恳求。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看？”他问。
“我身中执火，离不开雪山。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恰巧你需要一双眼睛，我想要出去看看，如此，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好，我答应你。”只是心中为何那般疼？
又过了几日，他带了一个人回来，顾影听到他说
“舒滦，准备为他换眼吧。”
“彦师兄，你确定了？明明你还能活五年，这五年里我可能就找到解毒的办法了，再等等好不好？”
他听到另一个声音劝阻着。
“舒滦，我怕了，不想再疼了，你就当为我解脱了吧，还有怜儿，她等不了了。”
“……好。”
他听到那个人声音颤抖着艰难的说出一个好字。
“将这碗药喝了。”旁边的人端给他一碗药，他就着那人的手喝下，很快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换眼之法失败了？
“别动，再等几日你便能看到了。”他听到那个名叫舒滦的人的声音。
“他呢？”他问道。
“在休息。”
又过了几日，他依旧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心中惴惴不安。
这日，他睁开了眼睛，点点阳光从布料中渗出，他能看到了。
走出房门，他看到守在药炉旁一身素衣容貌妖冶的人，问：“他呢？”
“能看到了？”左舒滦问了一句，掏出一卷画递给他，顾影打开，画中人是个女子，白衣胜雪，发丝如墨，笑容明媚。
顾影有些不明白左舒滦为什么给他一幅画，正想问，那人便给了解释：“她叫雪自怜，是彦灼师兄的未婚妻，彦灼师兄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了。临终前说，若是你想报恩，日后见到她，便保护好她吧。”
“雪山寒冷，我便不留你了。”左舒滦说了许多，唯独没有回答顾影的第一个问题。
顾影心中的不安加剧，又问了一遍：“他在哪？让我见见他。”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猜测得到证实，顾影心隐隐作痛，提出想去祭拜，左舒滦给他指了个方向。
“彦灼，你放心，无论何时见到那个叫雪自怜的姑娘，我都会保护好她。”他在他的坟前保证。
——
“想起来了？”左舒滦略带嘲弄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顾影的回忆。
想起那个一身白衣如谪仙般站在雪山之巅的人，顾影后悔了，这双眼睛不该染上污浊，它应该看世间最美的风景，终究是自己玷污了它。
“对不起……对不起……对…”顾影喃喃地道着歉，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左舒滦拿出一方帕子，轻轻地为他擦拭着眼泪：“你不配用他的眼睛哭。”
“看在这双眼睛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是你这一辈子将在江南度过。”彦灼师兄呀，最喜欢江南了，可顾影一次都没有去过，他得多难过啊。
走出牢房，盛夏阳光刺眼，左舒滦抬手遮了一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向主殿走去。
“子乐，没想到你亲自来了，辛苦你了。”
“你求助，我当然得来了。你在我的地盘遇险，不怪我来迟已经很好了。”宫子乐想起破开城门时看到的场景，心像是被扎了一下，那一瞬间，舒滦眼中的悲伤仿佛要把他淹没。
——
“黑翼，去将忆鸿接回来，我们下午启程。”
回到屋内，左舒滦为雪自怜上了香，似聊天般说着话：“师姐，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知道你最后想葬在姑姑身边，可姑姑临终前不愿身边再有他人，师姐，我会将你葬在雪山，那是姑姑待的最久的地方，四舍五入，也算是葬在她身边了。”
“只是我不能杀了他为你报仇，他的眼眶还有彦灼师兄的眼睛，胤浊师兄最喜欢江南，死时最遗憾的也是没有再去看看江南，所以将顾影送去了江南，让他代彦灼师兄看一看江南。”
“师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师父，只是他若是知道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会很伤心了。”
左舒滦说了很多，直到段焓之过来：“舒滦，节哀，雪姑娘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忍你这么伤心。”
左舒滦点点头，回身刚想说什么，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段焓之连忙将人抱住，慌里慌张的让门外守着的侍卫去找大夫。
“这位公子的身体底子薄弱，身上还有一种毒，又连日的劳累过度，大喜大悲，我开些药，只能先稳住他的身体。”
中毒？怎会？他自己就是医者，怎会中毒？
这些疑惑段焓之没有说出来，大夫走后，段焓之默默地看着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的心上人。
舒滦，我该拿你怎么办？
锁起来吧……锁起来吧……段焓之脑海里一个声音在回响。
“我没事，毒不是在你这里中的。”左舒滦睁开眼睛，跟守在床边的段焓之解释。
“是什么毒？怎么解？”脑中想法被左舒滦打断，回过神来的段焓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释寒，需要执火。”左舒滦面露苦笑，释寒，若是早点找到该多好，那样就能救下彦灼师兄了。
“执火！江湖中百蚁山的禁药？”段焓之目露凝重，但更多的是对左舒滦身体的担忧。
“嗯。”
“可还有别的办法？”百蚁山的规矩，想拿到药就自己走到山门。
百蚁山山脚到百蚁山山门危机重重，即便江湖能人辈出，至今也只有两人走到山门，却还没有得到百蚁山掌权人赠药。
可以说完全是拼运气的事，段焓之心中很怕面前这个人独身一人去求药。
“没有，将军不必担心，我武功很好。”左舒滦宽慰般的说了一句，有效缓解了气氛。
“不要轻举妄动，去的时候可以叫上我，我武功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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