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102

禁军负责皇宫，京城内外的警备安全，统领一日不可缺。

这种时候自然需要重新选一位禁军统领，按理说副统领庞策是最合适的，但庞策是谢岚君的人。

准确来说，庞策初时从军时，曾在谢岚君麾下待过，自他回京受任禁军职位后，虽然与谢岚君再无来往，但皇帝总归是不放心的。

可面对下方几名重臣的举荐，皇帝无法完全推拒。

“禁军统领一职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决定。现令庞策暂代禁军统领一职，其余再议。”

皇帝只能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谢岚君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眼神淡漠又戏谑，看着皇帝的时候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

皇帝是憋着一肚子火宣布的散朝。

是夜，谢岚君处理完政务，坐在书房里不知在想什么。

她敲了敲桌面：“拿壶酒来。”

空气中似是划过一阵微风，又归于寂静。

等暗卫拿着酒来后，谢岚君喝了几杯不过瘾，忽然打开窗户，足尖轻点，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谢岚君的武功有多强呢？

她十三岁时，便可与笛飞声过数百招而不输。

十四岁时，皇宫大内侍卫无一能打赢她。

可以说，谢岚君顶尖时期的战力可以与李相夷一较高下。

此时她穿梭在皇城的屋顶上，各府明卫暗卫无一察觉。

进入皇宫时，没等大内侍卫出手，便有暗卫现身，将一个令牌在领头的侍卫面前露过后，便无人再阻拦。

最后谢岚君停在揽月楼下。

手中的酒壶似是随意拎着，却没有一滴酒液洒出。

她抬头看那高阁，明亮的月光却照不进她的眼底。

——真高啊。

侍卫通知了杨昀春，他来时便见谢岚君站在揽月楼下，空气中飘来一丝酒香。

“殿下。”

隔着三步远，杨昀春轻声唤道。

谢岚君忽而出声，仿佛在问杨昀春，又好像在问自己：“你说，这揽月楼有多高呢？”

杨昀春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而谢岚君显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谢岚君足尖一点，凭空跃向最高处那揽月阁。

第一次借力在地面，第二次借力在揽月楼的屋檐。

当谢岚君站在揽月阁内时，她恍然，这里的一切，竟是从未变过，仍保留着她四岁那年的模样。

她转过身，向下望。

也不知是不是命运在暗中作祟，谢岚君忽而发现，她刚刚站立的地方，便是母妃最后落下的血地。

——原来，这京城最高的揽月楼，也只需两步啊……

困了她二十一年的高楼，只有两步。

酒壶微微一倾，洒落一滴酒液。

————

“咱们捋一捋今天的线索。”

晚膳后，三人聚在李莲花的房间交换线索。

此时他们已经从客栈搬到了何晓惠新买的宅子，也就是五年前被一把火烧死主人家的严家。

李莲花抿一口茶润润嗓：“我先说说我的发现。”

“阿岚让我们从阎王娶亲案查起，我便搜集了些这件案子的消息。其中最后一名受害人，张家的姑娘有一个青梅竹马，是包子铺的王八十，我呢，从他和小远城的媒人大娘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第一，这些姑娘只要出现在小远城，就会被这个‘阎王’给发现，然后掳走。”

“第二，六年前矿山发生过一次爆炸，炸毁了半边山，之后还时不时起山火，直到‘阎王娶亲’后，这矿山才没再起过山火，而寒山寺的辽远住持称，是那些被娶走的姑娘们在保佑小远城。”

“第三，就是何堂主买下的这个宅子，”李莲花点了点桌面，“我从一群小乞丐那里得知，这个宅子原本的主人家姓严，据他们告知的线索来看，十有八九可以肯定，这个严宅就是黄泉府主连泉的住处。”

“我之前逛了一下这个宅子，在被烧毁的后院，发现了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白水园’。”

方多病喃喃：“白水园？白水为泉……黄泉府主连泉？”

李莲花点点头。

“现在据我的线索有几个疑问，第一，这个‘阎王’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些姑娘的，据王八十说，张素华只是回家探亲，可她当天晚上就被掳走。”

“第二，据大娘说被掳走的姑娘总会莫名消失，有时候甚至是直接在家中消失，那么这个‘阎王’又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人？”

“第三，”李莲花顿了一下，“这个寒山寺的辽远住持，我下午去会了他一会，虽无确凿证据，但我觉得他有问题。”

“阎王娶亲，保佑小远城的说法，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且他似乎双腿有疾，只能依靠轮椅行动，这在多山的小远城是极为不便的，更何况寒山寺建在山间，出入更是艰难，他却一留便是多年。”

他沉默下来，似乎在思索。

笛飞声开口打破寂静：“你的第一个疑问，简单，跟我的发现一相合便可得出答案——因为小远城只有一个大夫，所以他几乎出入过所有人家的府邸，而大夫出入家中，甚至进入女子闺阁，也不会引人怀疑。”

“我后来查过，张素华回家探亲那日，她母亲身体不适请过大夫进府。”

方多病一脸恍然大悟：“我也有线索，殿下安排的人告诉我，在五年前矿山爆炸之前，小远城几乎每家每户都挖过矿山，甚至直接在自家打矿洞，所以如果是有心人，可以借助这些矿道连通小远城所有的人家，那个所谓的‘阎王’估计也是借助这些矿道才能悄无声息地掳走姑娘。”

李莲花点点头，手指习惯性搓捻。

这么说来……

“那个寒山寺的辽远住持……”

方多病忽然犹豫出声，“我娘说她请了当地住持来这个宅子做过法事超度，不会就是……”

门外一声尖叫打断了方多病的话，三人几乎是瞬间破门而出。

“怎么了！”

方多病随手抓住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厮，这里的下人都是何晓惠雇佣的当地人。

小厮有些腿软，战战兢兢：“阎、阎王……阎王娶亲来了！”

方多病面色微变，三人来到正门口，一个婢女瘫坐在地上，大门被打开了一半，一个钱匣子正安安静静地放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