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金山开始进入最寒冷的季节，灰色的天空洋洋洒洒地掉落着雪瓣，轻柔羽毛般地安抚着干枯的大地，寒冷被阻挡在厚实的玻璃外，办公室里暖气机箱运作的低沉轰鸣踩踏着冬天缓慢的节奏。 赤井秀一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前倾着身体，一白色信封静静地躺在茶案上。 这就是昨天那个少年喊住他后给他的东西—— 一片小小的指纹贴。 指纹贴放在白色信封里，被塑料薄膜仔细地保存好，可以看得出来制作者相当的用心，其实他确实对这个少年有几分欣赏。 明明只有一个人，明明在武力上完全不占优势，却仍旧能自信而冷静地做出判断，表面上乱七八糟的折腾来折腾去，却很明显地让事态顺着他的步调走。 却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不提防。他却不能承认，尽管自己已经几次暴怒到无可复加，却也无法真的做到下手伤害他。 昨天晚上少年捂着颈脖站起来追了他两步，脸色还是缺氧后的不自然，他艰难地咳了两声理了理气息，“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组织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我知道的东西根本不能等同你现在付出的时间和精力。” 似乎是没想到少年会这样发问，赤井秀一盯着他片刻，然后慢慢开口，“如果你在一个东西身上花了四五年，我想你也不会在意再多浪费几天。” 所以他不介意得不偿失，他不担心磨损更多的时间只得到冰山一角，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也愿意去等待。 他在日本的组织里潜伏了整整三年，他耗尽心机地博取对方的信任，一点点慢慢往上爬直到接触了GIN，原本以为可以成功接近BOSS然后他功成身退，却在成功的前一刻被组织放弃。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做了那么多与FBI身份完全相悖的事，丢弃了那么多原则和信仰，却因为微小的失误而失去了一切。 那种付出到一无所有却功到垂成的痛苦和遗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高藤观察着赤井秀一阴沉复杂的脸色，放柔和了眉眼，“那么我改变主意了。” “有一个条件，你如果能答应我我就给你一样你需要的东西。”少年扬了扬手，指间夹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他温和的眼神落在赤井秀一黯色的眼瞳，“将来的一天，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虽然那样的将来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这一刻少年的神色赤井秀一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双眼里汇集了千丝万缕的情绪又散开，纯净的蓝色像大海带着翻滚的海涛却又透着宁静的温柔，如此强烈的极端感在他身上却又融合得天衣无缝。 迟疑了一会，赤井秀一瞥了一眼少年指间的信封，“你想要什么。” “明天十三号，也就是周六，你来亲自给我做一顿晚饭，四点钟准时回家，六点要开饭，饭菜的内容按你习惯的就好，答应我我就立刻把它给你。”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赤井秀一原本以为他会开口提一些很难做到或者无法做到的事情，可是听起来这个要求非常简单，只是做一顿饭而已。 他为什么想要吃自己做的饭？赤井这些年在全世界到处奔波，做简单的饭菜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绝对达不到好吃得能让人拿情报来换的地步。 “怎么样？” 少年眯起眼来浅浅地笑，尾音微扬起带着奇异的顽劣，他将信封递到赤井秀一面前，“我可以先给你，相信赤井君是不会言而无信的。” 这样的情势是他原先无法想到的，赤井秀一沉默着接过了信封，还是承诺了一句，“明天下午我会回来。” 所以他现在只需要猜到这是谁的指纹。 不可能是那个少年的，也不可能是自己的，赤井秀一也到FBI的指纹信息库去检索过却一无所获，说明这也并不是FBI要抓捕的重刑犯的。 那么是那个组织里的？ 不可能，那个少年这么狡猾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那么又为了什么给他这个指纹？ 赤井秀一捡起那个薄片放在食指上，尺寸竟然刚刚好，完美地覆盖了他食指的指腹，显然是少年早就为他准备好的。 喜欢玩这种游戏么，冷冷地哼着将指纹贴放回信封里再仔细地折起收进口袋里，和他打哑谜也没关系，他迟早会猜到。 手机持续震动打断他的思绪，模糊的声线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肃从大洋彼岸的岛国传来—— “长官，这里是日本东京调查局情报所，您上次传真的照片里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