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无心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萧瑟不紧不慢地走到棺材前，看着那只手抓住边沿，一白衣僧袍人慢慢站了起来。

但他眉心那道红纹倒是衬得他，像个妖僧。

“诈，诈尸了！”雷无桀目瞪口呆，指着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柒柒打量着那人，语气惊奇，“居然还是个和尚？”

“没有戒疤，不是和尚。”萧瑟出声纠正道。

那群黑衣人在此刻一拥而上，“先把他带走再说！”

话音刚落，那人睁开眼睛，一双眼似乎闪烁出妖冶的光芒，只是一瞬，那群人全都停止了动作，呆滞地望着那双眼睛，随即表情变得无比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噩梦般的东西。下一刻，他们全都抬起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朝着心口穿了进去。

“这......”唐莲一行人看着眼前一幕都很惊骇，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袍僧人，唯萧瑟淡定如昔。

白袍僧人缓缓转身，视线落在冥侯身上。冥侯把金巨刀插在地上，向因为担忧而拦住他的月姬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上前向僧人行了一佛礼。

“我见过你。”白袍僧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拜会过忘忧大师，但大师不肯帮我。”

“老和尚早就说过，你要的答案，不论是什么，必将成为心底之魔。”僧人淡淡开口。

“忘忧大师的一片苦心，在下感激。”冥侯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双拳握紧，“但是，知道了是心魔，不知道亦是心魔。”

“也对。”那僧人低低笑道，抬起头之时他的眼睛又发出了刚才那种奇异的光芒。

原本面无表情的冥侯在那一瞬间面目几近扭曲，目中流露出惊骇。

“冥侯！”月姬着急出声，束衣剑直指白袍僧人而去，却被清醒过来的冥侯拦下。

那僧人也不恼，只淡然道，“老和尚不愿意告诉你的，无心已经告诉你了。”

“这是施主的劫，施主好自为之。”

冥侯刚从那一幕幕画面中挣扎出来，喘着粗气，“作为报答，我们可以带大师离开这里。”

叫无心的僧人并未为之动容，只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劫，你们走吧。”

“走！”冥侯也不犹豫，拉起月姬就转身离去。

无心看向这边一群人，不出意外地与他们对上目光。

与他目光交会那一瞬间，唐柒柒觉得脑海里像是突然断了一根弦刺痛一瞬，随即熟悉的、她不愿意回想的场景在她眼前展开，慢慢清晰......

“闭眼！不能看他的眼睛！”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自唐莲身边掠过，指尖飞速在无心身上轻点几下之后，无心缓缓闭上眼睛，被那人扶住。

“你的接头人终于到了。”天女蕊缓步而来，对唐莲说道。

那接头人浓眉大眼，浑身一股浩然正气，他介绍道，“在下无禅，这位是我的师弟，也是忘忧大师的俗家弟子，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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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雷无桀照样坐在马车前勤勤恳恳地赶车，车内一群人端坐着，无心躺在一旁的床上。

“莲，你不是最喜欢吃桂花糕了吗？这是怎么了？”天女蕊见唐莲抱着一碟桂花糕一动不动，心知他又在苦想事情，于是从中拈起一块递到他嘴边，“来，我喂你。”

“有人在，别闹。”唐莲面色微红，低声说道。

天女蕊收回手，笑骂，“假正经。”

“话说，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在一边和司空千落暗戳戳围观小情侣日常暧昧的唐柒柒闻言，一口糕点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她接过千落递过来的茶杯，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恨铁不成钢。

唐柒柒：我老哥绝对是跟怜月师父学多了——一样不解风情。

司空千落：就大师兄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有大师嫂。

cp粉尚且如此，当事人天女蕊更是气闷，扭过头去不理他，赌气般看了萧瑟一眼说道，“我看上这位公子了，不行吗？”

萧瑟：得，小情侣吵架，殃及池鱼。

众人表情皆有些微妙，还是无禅主动打破沉默，“对了，唐莲，雪月城只说派你护送师弟到九龙门与我碰面，并未提及这几位朋友，请问他们是？”

唐莲顺势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枪仙司空长风之女司空千落，这是家妹，唐柒柒。”

柒柒千落二人点头向无禅示意。

马车外雷无桀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雷无桀！”

萧瑟淡淡道，“我只是个小客栈的老板，同外面那位雷门的小兄弟去雪月城办点事。”

待一一介绍完，司空千落迫不及待地发出疑问，“那你的师弟，为什么会躺在黄金棺材里啊？”

“这黄金棺材乃寒水寺镇寺之宝，可压制所躺入之人的浑身内力。”无禅解释事情由来，“我师弟修习罗刹堂三十二门秘术，大觉师父觉得他很危险，故要求以黄金棺材为压制来护送。”

“传闻罗刹堂秘术，习得任意一门就能身具神游，”萧瑟说着，看向床上昏迷的人，“想不到你师弟竟一下学了个全。”

听得他此言，唐柒柒不由得开口询问萧瑟，“一门便可身具神游，那他学了个全，现在是不是神游啊？”那他们还担心什么追杀啊！

萧瑟无语，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他是不是神游我怎知？他若是神游，你还打算把他摇醒让他去抗敌吗？”

言下之意，他现在睡在这里就没屁用。

唐莲不轻不重敲了她脑袋一下，“一天到晚就知道想这些，又想给你的话本添新鲜东西了？”

唐柒柒缩回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莲这才开口问道，“忘忧大师是昔日的禅道大宗，他为何会允许无心修炼这秘术？”

无禅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些就要从忘忧大师本人说起了。”萧瑟看了无禅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这才接着讲道，“忘忧大师习得佛门六通，其中以'他心通'最为不凡。传闻去寒水寺的人，只需注视忘忧一眼，无需言语，自省心中罪恶。”

司空千落瞪大了眼，“这么厉害，都不用说话的！”

“'他心通'修炼到极致，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改变人的内心，是以佛法渡人。”无禅解释道。

“不过就在几个月前，忘忧大师却突然圆寂了。江湖传言，忘忧大师圆寂之后，尸体倒地为尘，瞬间灰飞烟灭。”

无禅低着头，看上去有些哀伤，“传言并没有错，这是寺内僧人亲眼所见。”

唐柒柒与司空千落对视一眼，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就这么问出来可能不太好，但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疑惑，“为何...忽然圆寂了啊？”

“还是江湖传言，忘忧大师是被人逼到极致，忧思而死。”

唐柒柒闻言看他一眼，内心腹诽这百晓堂堂主的徒弟就是不一样，就连在那雪落山庄待个四年消息都还是这么灵通，干脆评个江湖百事通得了。

“这位兄弟知道的很多，”无禅见状也不好再隐瞒，“有人一直在逼我师父交出师弟。”

“因为我这师弟，也曾展露过师父那窥探人心之法。但他修炼的，是心魔引。”

“心魔引？这是什么武功，我从未听说过。”唐莲皱眉道。

“他心通，窥人心，悟其道。可心魔引这门武功，窥得是心魔。”无禅解释道。

“若是我没猜错，你这师弟无法正常修习佛法，所以忘忧大师安排他去罗刹门修炼秘术。”萧瑟双手环胸，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唐莲大概知道了各方势力争斗的最终目的，“如今这三十二门秘术，只存在于无心一人身上，又是这般厉害，难怪会引来那么多人争斗。”

唐柒柒皱眉，可那些势力也并不像是都知道黄金棺材中的秘密，她仔细回想月姬那番话——目光短浅的人是为了钱财，她和冥侯是为了答案，而天外天则是绝世武功...

为了罗刹堂三十二门秘术？可她看着他们也不像是有人修佛的呀？

不对，唐柒柒灵光一闪，想起了美人庄内白发仙曾说过的话。

“那黄金棺材之内的事物，原本就属于我天外天。”

听他的语气，应当是知道棺材内是无心，可无心要怎样才算是属于天外天？既是天外天之人，又为何会拜入忘忧大师门下？天外天之人又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抢人？

唐柒柒只觉得这一趟出门遇到的事像一团乱麻般纠缠在一起，直教人头疼。

而且，那白发仙先前是因为无双城的无双才离开，也不知这一回多久他就追上来了。

她刚从思绪中抽离，就听见马车顶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他说的没错。”

唐柒柒：？？？

我去，说曹操曹操到啊！要不要这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