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废储、废后

朝堂之上，追捕戾帝余孽是谈论的重点；朝堂之下，霍无伤盗窃虎符、私调军队、以暴制暴等等罪过，早晚要被追究。

霍无伤与三皇子被文帝召进崇德殿中，南乔在长秋宫中惴惴不安，凝眉担忧。宣皇后温和地抚了抚她的眉头，浅笑着说道：

宣神谙去给他们送些茶点吧。

南乔起身道谢，提裙奔向崇德殿，她不知道殿内此时的情况，也不知道身后女子悄然做下的决定。

远处的崇德殿烛影绰绰，一国之君威严站立，语重心长地说道：

文帝凌益通敌卖国，你杀了他，是他罪有应得。

文帝可你擅用太子虎符调动营房，致储君被群臣弹劾，声名扫地。

文帝你究竟，意欲何为？

文子端父皇，子晟也是迫不得已，情急之下才调用了皇兄的虎符。

文帝情急个屁？

文帝你以为朕是个蠢货不成？

文帝将霍无伤对虎符的谋划悉数分析出来，他气恼地指着二人，厉声说道：

文帝你们…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

文子端没错。

文子端儿臣以为，皇兄本就不堪为储君，他担不起这座江山。

文帝逆子狂言！

文帝他担不起江山，你担得起吗？

万籁寂静，三皇子没有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文帝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行礼的老三，转头问了另一个问题：

文帝子晟，你也认为太子非废不可吗？

霍无伤靠在黑漆木凭几上，薄薄粉色，声音略显冰凉：

霍无伤陛下，臣在太子身边不过短短数月，就已经能总领东宫所有事物、幕僚、税报、密报。

霍无伤令符印信也皆在我手。

霍无伤等将来太子登基，若臣想，臣立刻就能专国秉政，独揽大权。

霍无伤陛下，难道愿意看到这样吗？

轻描淡写，不是回答的答案，让文帝的猜疑呼之欲出，他沉沉注视着霍无伤，意味不明地说道：

文帝既你这般说，你为何要弃了这专国秉政、大权独揽的机会？

霍无伤臣心不贰，从未想过取而代之，但臣愿意为了国之安稳，担这忘恩负主之名。

霍无伤臣认为，太子……

霍无伤担不起这重任。

霍无伤的话语是那么的沙哑，他眼眶微红，溢出几分痛苦。三皇子诧异地看着他，欲要眼神阻止时早已来不及了。

被偏爱的人，总是更加勇敢。

可有的时候，勇敢，也意味着会伤害亲近之人。宣皇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惊到了屋中所有人：

宣神谙说得好！

南乔无措地看着走进殿中的宣皇后，她是那么的典雅尊贵，是那么的温和平静，再没有了往日的脆弱。

阿狰在长秋宫中长大，受皇后照拂，他的愧疚，凝成一滴泪，被宣皇后轻轻拭过：

宣神谙子晟说得句句在理。

宣神谙陛下立储不当，太子庸碌无能，不堪为储君。

宣皇后的最后一次原宥，她送给了当年的稚童，那个在自己怀中渐渐长大的少年将军。她的衣袖拂过霍无伤的脸颊，有些许的砂砾。她轻轻拭去那个孩子的眼泪，露出如往日一般的笑容。

她太好了，太温柔了。

霍无伤的脊背被悔意压弯，他失落地埋进南乔的怀中，任夜色侵袭。

逐渐变短的蜡烛，独留宣皇后与文帝两人。宣神谙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求——废后、废储。

她选了一块封地，为自己的孩子，也为…自己。

“妾这一辈子，都是被人推着走的。许多事，明知不妥，可依旧随波逐流。当初，明知陛下已娶妻，可舅父要妾嫁，妾还是嫁了。后来，陛下要立妾为后，妾明知后位上布满了荆棘，可妾还是受封了。”

#文帝你后悔了？

宣神谙不止妾后悔，陛下就不曾后悔过吗？

宣神谙太子的性子，更像妾的父亲，本该像他一样，在山间筑屋开园，著书立说，德名远扬。

宣神谙可他偏偏做了储君，就如同坐在刀剑锋刃之上，每日寝食难安。

太子要废，宣皇后也要离开。

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担罪名，选择了用皇后这个身份，换太子一个体面。

自请废后，自请废储。

朝堂少些动荡，皇室留些颜面。

“妾，想做一回宣神谙，而非宣皇后。”

“请陛下成全。”

二十余年，夫妻情谊，那么多的耳鬓厮磨，那么多的相敬如宾，她想要自由，她不愿再停留。

两个人的心碎，文帝收回了皇后印章。

宣皇后，深明大义，温柔体贴，爱着每一个孩子。

而宣神谙，只会是宣神谙。

废太子折为东海王，请旨与废后宣氏，一同启程前往封地。

南乔去城门送别时，霍无伤躲在不远处的角落中，挣扎着不敢现身。

温和的冬日暖阳，宣神谙的脚步声踏碎了寒冰，愁容散去，霍无伤的眼泪，在打趣声中流回了过去。

“人月圆 · 宣神谙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君志在四海，妾难望永亲。

惟愿来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