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慢慢结痂,似乎就要愈合了。霍无伤与南乔紧紧依偎在一处,像是走到了时光的尽头,满目白崖,不愿分离。
遥远的宫殿中,一封陈情书,由三皇子转递,呈到了文帝的桌案上。
“陛下万安,臣妇程娖,代夫君陈情…”
闲坐的文帝猛地从椅子上滑落,曹常侍和三皇子要去搀扶时,却见他颤颤巍巍地自己站了起来。文帝慢慢俯身,面露哀切,他举起手中的信,低哑着声音问道:
文帝老三,你看过这封信了吗?
文子端儿臣并未。
文帝那你…现在看。
白纸黑字,放到了文子端的面前,他面不改色地读了第二遍,而后一点点瞪大眼睛,露出惊诧和悲痛的神情来。
文子端霍将军的遗孤…霍无伤…
文子端杏仁过敏…后腰处三只耳朵的虎头胎记…
文子端凌益是孤城城破的罪魁祸首…
文子端报仇雪恨…
文子端左将军…下令射杀…
文子端念出来关键的词句,他望着悲拗痛哭的文帝,想起了初读信件时眼含泪花的自己,“痛,太痛了”。
文子端深深呼了一口气,他强忍着泪水,规矩地行了一个大礼,而后哽咽地说道:
文子端父皇,子晟独自一人承受这些过往,已经够苦了。
文子端朝中竟还有人挟私报复、阳奉阴违,想要借子晟休养之际,暗中加害他的性命。
文子端父皇,子晟离开,并不是为了逃脱律法的制裁。
文子端他也只是想要活着,将事情的真相一一告知罢了。
文帝以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滴落,激起一阵涟漪。文帝一边哭泣,一边痛声说道:
文帝竖子!
文帝他是鬼迷了心窍啊。
文帝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啊,非要铤而走险吗?
文帝待他回来,朕定要…把他捉到他父亲的灵前,痛揍一通。
文帝发泄完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他以袖拭泪,亲手扶起文子端,吩咐道:
文帝老三,你亲自带着金吾卫,将子晟押回来。
文帝若有人轻举妄动,押入大牢。
文子端儿臣遵旨。
第三日,文子端在乡野茶摊旁,寻到了霍无伤与南乔二人。不远处的鲜血还在流淌,霍无伤正在用山茶花帕子擦拭着利剑。南乔轻靠在他的身边,温和地说道:
程南乔阿狰,三皇子来了。
面对刺眼的刀剑,霍无伤没有丝毫的慌张,他慢慢起身,行礼说道:
霍无伤殿下,只要不给吾妇上枷锁,我就不会反抗。
文子端摆摆手,齐刷刷刀剑便入了鞘,他向前走了两步,平静地说道:
文子端可以。
文子端子晟,请吧。
浩浩荡荡的追捕,毫无波澜的结局。金吾卫查探着不远处的尸首,将几位气息奄奄的伤者绑上了囚车,驶向了大牢。
马车上,文子端解开霍无伤的枷锁,而后将厚厚的狐裘递给了他,正色道:
文子端子晟,擅调虎符一事,父皇迟早会查清楚,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白色绒毛中,霍无伤慢慢抬起眼眸,面色平静,淡淡地说道:
霍无伤殿下,臣知道该怎么做。
文子端轻蹙眉头,张嘴要说些什么,却被霍无伤轻声打断:
霍无伤殿下,吾妇的马车上,是否也有狐裘和银丝碳?
文子端紧抿嘴唇,点了点头,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将满心思绪藏在了黑暗中。
宫墙渐渐消失在身后,秋风萧瑟,吹拂着霍无伤。崇德殿与长秋宫的分叉口,南乔用帕子轻拭霍无伤的虚汗,心疼地说道:
程南乔你病还未好,快些进殿,莫要着凉了。
霍无伤好,我听你的。
霍无伤一步步走进了崇德殿,玄色衣裳看不清血迹,可那藏不住的血腥味,还是让文帝心中一痛。霍无伤背光而来,恍惚间,文帝似乎看到了他的霍翀阿兄,正笑着向他走来。
“故人相见不相识,空怪解吟无本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