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缓缓擦拭着唇角,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与南乔讲,可最终,他只干涩地说道:
凌不疑姌姌…我吃好了。
南乔的眼中慢慢溢出些许无奈来,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心中酸涩渐平,而后,她温和地说道:
程南乔子晟,知道自己不能吃杏仁,以后,就不要逞强了。
程南乔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凌不疑迟疑了几秒,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凌不疑姌姌,我送你回房间。
南乔的眼睫毛颤了一颤,她点点头,轻轻握住了凌不疑的手。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他们一点点离去,融入了黑暗中。
睡梦中的南乔并不知晓,本该好生歇息的凌不疑,在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后,竟拖着病体连夜出府,去廷尉府中“抢”出了彭坤。
原来,彭坤回到都城后,始终不曾交代孤城的真相,而同处廷尉狱中的楼犇几番试探,也没有从彭坤的口中得出一点消息。
凌不疑不愿再等下去,他决心抢出彭坤,自己严刑拷打,总归要从他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铁锁圈住彭坤的双腿、手臂与脖颈,凌不疑冲着彭坤狠狠甩了一鞭子。在彭坤哆哆嗦嗦强忍疼痛时,凌不疑厉声说道:
#凌不疑说!
#凌不疑为什么对乾安王下手?
#凌不疑为什么要对孤城下手?
彭坤冲着凌不疑吐了一口血水,恨声说道:
彭坤凌不疑,你私自把我从廷尉府掳到这北军狱,分明是想滥用私刑。
凌不疑冷哼了一声,他一边将鞭子甩向盐水,一边寒声说道:
#凌不疑我可以保证每一鞭,都落在同一个位置。
#凌不疑不知彭将军,能受得了几鞭?
#凌不疑说!
沾染了盐水的鞭子,被凌不疑狠狠甩在彭坤的伤处,他哀嚎起来,而后,他咬牙切齿道:
彭坤我跟将士们出生入死,乾安王坐享其成,不断高升,我杀他有错吗?
彭坤小乾安王无能,却只等着继承部曲,沿袭王位,父死子继。
彭坤我们这些寒门将士什么时候才能出头上位?
彭坤只有老乾安王在阵中死去,小乾安王无力安抚部曲,我,才不会永远只是个副将。
彭坤至于孤城,没有及时能够救援,完全是他霍翀,倒霉而已。
凌不疑气愤地冲上前去,掐住彭坤的脖颈,勃然大怒道:
#凌不疑不可能!
#凌不疑那日在寿春,你说此事与凌益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凌不疑孤城城破,是不是因为有凌益在城内做接应?
凌不疑脸颊抽动,青筋暴起,一束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孤魂。
彭坤被凌不疑扼住喉咙,气息紊乱,他轻蔑一笑,嘲讽道:
彭坤你已经是文氏的一条狗。
彭坤怎么,连自己的亲生阿父,都想要反咬一口,去邀功吗?
凌不疑的嘴唇被紧紧抿住,他的眼眸中溢出浓浓的恨意与杀意,他手上动作愈发狠辣,彭坤面色涨红,就要呼吸不上来了。
彭坤翻着眼睛,轻声挑衅道:
彭坤我什么也不知道。
彭坤有种,你杀了我。
凌不疑的身子渐渐颤栗起来,他紧锁彭坤的咽喉,一字一句道:
#凌不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凌不疑雍王我杀了,文修君我贬了,小越侯我也令其滚去了皇陵。
#凌不疑你…
彭坤的呼吸慢慢微弱,他的眼前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可突然,凌不疑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松开手,任由彭坤剧烈地咳嗽,恢复了呼吸。
凌不疑的脸上,退去了急切的杀意,但多了几分狠辣和疯狂,他一步步走向刑具,随意地挑了一把弯刀,寒声道:
#凌不疑要杀你,易如反掌。
#凌不疑我要的是让你,生不如死。
#凌不疑而这里,至少就有上百种法子。
#凌不疑彭将军,可否愿意一一试试?
说罢,凌不疑竟如鬼魅一般,冲着彭坤笑了笑。彭坤看着逐渐疯癫的凌不疑,眼中闪过点点恐惧。
月光散去,初升的太阳一点点洒了进来,却无法温暖这寒冰一般的北军狱。
血腥味与肉香混杂,梁邱飞一点儿也不受影响,他一边大口吃着羊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梁邱飞彭将军,我们在这吃了一夜肉,你在这挨了一夜的打。
梁邱飞我们心里,不是滋味。
彭坤气息奄奄,却仍旧不肯松口,他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彭坤谋反,本来就是死罪。
彭坤我犯下,就不怕死。
彭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梁邱飞看着油盐不进的彭坤,冷哼一声,狠狠撕了一口羊腿。
就在这时,梁邱起端着瓦罐走了进来,他平静地说道:
梁邱起少主公,彭将军的热油。
彭坤不可置信地轻抬眼眸,望了过去,却只见凌不疑轻拭唇角,缓缓起身,他接过瓦罐,一步步走了过来。
瓦罐还冒着热气,那“嘶嘶”的声音,彰显着即将来临的危险。
凌不疑站在彭坤面前,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令彭坤无比抓狂的言语:
#凌不疑彭将军若再不愿意说,那这辈子,就再也不用开口了。
说着,凌不疑扼住彭坤的咽喉,就要将热油灌进他的肚子。彭坤瞪大眼睛,破口大骂:
彭坤凌不疑,你疯了?!
彭坤你这个疯子。
就在这危机时刻,袁慎突然闯出来,拽住了凌不疑的胳膊,而后他佯装无意般地将热油倒在了彭坤的身上。
在彭坤凄厉的哀嚎声中,袁慎狠狠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
袁慎凌将军,彭坤乃是朝廷钦犯,怎能私下截囚审讯?
凌不疑看着空空如也的瓦罐,意味不明地说道:
#凌不疑袁侍郎真是菩萨心肠。
袁善见不置可否,只向前走了一步,而后沉声说道:
袁慎人,我得带回廷尉府。
凌不疑紧蹙眉头,不悦地放下手中瓦罐,袁慎附在凌不疑耳边,轻声低语道:
袁慎子晟,你在军营中审讯了一夜,朝堂上已经炸开了锅。
袁慎彭坤夫人求上长秋宫,在和程三娘子的交谈中动了胎气。
袁慎左大人以此为由,在崇德殿中百般为难,你快进宫。
袁慎言简意赅,几句话便交代了今晨发生的要事,凌不疑咬紧牙关,悄声点头示意后,便疾步走出北军狱,策马驶向宫城。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长恨此身非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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