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2）

凄惨的音量着实将这不大不小的三间房震的响亮。东屋的老汉的鼾声还盛，许是就像他儿子鹿子霖说得那样，俺达老了，听不清也看不清，这你说东他说西。

老爷子睡得沉稳，太阳穴上的灰烟膏子倒如同主人那般，粘稳妥，丝毫不受影响。

“娘的，这是叫魂呢！”西屋的左边有一床大炕，迎着炕凸起的边沿，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面还搁着个熄了油的且少见的灯。这是他鹿子霖得意的物件。

早些年，他爱赌，但却不想那些个老人口中的一无所成。这老鹿的手不臭，甚至说走了上上大吉也不为过。那些时候，村里有些无所事事的混子总也是跟着他。

悄咪咪的看着这鹿乡约如何能逢赌不输的 。结果便是原上东头的破烂土地庙成了个香饽饽地方。

原来那天，准备去找寡妇睡觉的老鹿，早就察觉了这后面的小年轻们，想着自己好不容诓骗了媳妇，若是不好好体验一番这如鱼得水的快乐，着实浪费。

便故意带着绕了些圈子。且遇到土地庙，下意识的拜了拜，谁成想，这一凑巧，便让土地大神爷爷保护家族富贵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那时候，傻眼的鹿子霖也没想到，前天还破烂的土地庙，转眼成了那些个婶子 老汉光顾的地方。原本灰扑扑的地方和神像，霎时间也想是镀了金，描了红。尤其那土地爷爷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鹿子霖抖了抖被子，听着喊叫心烦，本来刚才想着出去找寡妇，谁成想自己的媳妇贺氏偏有意无意的敲打 。还说啥“今儿，要是走了，我也就成寡妇了，自己也立招牌！”

老鹿无奈，只能带着熄灭的烟油味缓缓躺下。叹了口气 ，想着想着便和那寡妇去周公那里约会了。谁成想，让这么一声“王八蛋”的叫声打破了和谐。

“兆鹏他妈，快点，快点起来，看看是谁，大晚上哭嚎嘞！”顺着枕头边拿起那杆子半大的水烟，吧嗒吧嗒抽了一口。

贺氏迷迷瞪瞪的扶着炕半坐起来 ，睡眼惺忪 ，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干啥呢！你干啥呢，多晚了 还不睡！”说罢，一个大大的哈气便顺着自然的懒腰一并出了来。

鹿子霖转眼看他媳妇一眼，嘴里虽然叼着烟杆子 ，还是半咧嘴，学着媳妇含糊的样子 ，骂了一句：“娘的。”

“快去看看，我仔细听着，像是兆鹏屋里的声音，怕是兆鹏屋里的那个弄事儿，前些日子，下面原上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嘛，说出去丢死人，快去些。仔细悄悄，是咋了嘛！”鹿子霖嘴里吞云吐雾，不忘嘱咐媳妇。

贺氏半应着，半顺着脚跟被子处找着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才缓了些神上来，说道：“兆鹏屋里喊的？秋月最近不是不舒服吗，我还让他达过来看了看，说是喝几副药，出出汗就好了，这怎么叫喊开了。”

贺氏是个利索人，与鹿子霖说着话，便是下地将那双蓝色的布鞋踏上了脚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