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二女初相识，互诉衷肠情

城北杜家和城东李家同时送亲嫁女，扬州城尤为热闹。待杜家的花轿经过扬威武馆，李家的花轿也顺势才从武馆出发。

杜冰雁的丫鬟瞧着扬威武馆门口吹吹打打，好似也是在送亲嫁女，连忙示意杜家的送亲队伍暂时停下敲锣打鼓。

小喜他们把我们的路给挡住了

小喜放下，先等会儿。

……

一路吹吹打打的，好生热闹，两家的送亲队伍一道出城。途经之处，还有许多跟着花轿起哄的人们，都望沾沾喜气。

突然一道雷轰然炸响，方才还晴空万里，骤然间便大雨直下。

双方的媒婆招呼着各自的送亲队伍，赶忙往仙女庙里躲雨。

两家的花轿都停在大殿，而殿内的佛像脸上，满是庄严慈爱的笑容。

两家媒婆在房檐下躲雨，不禁聊了起来“我说大妹子，这庙里怎么一个和尚都看不到啊?”

“就是，你看这庙里多奇怪啊，就一个看香火的，还是个哑巴。”

“要我一个人路过，可不敢进来。这么大还冷清清，阴森森，怪吓人的。”

小喜在庙里悠闲走着解乏，看到李家的送嫁丫鬟，连忙上前搭话。

小喜你是李家的吧？

“是啊。”

小喜这雨真大啊…

小喜我叫小喜，你叫什么？

“我叫梅香。”

小喜那咱们去里边坐着吧，这儿容易淋着。

说罢，就牵着梅香朝里头走廊而去，两个人悠闲坐着，聊起天来。

小喜梅香，你们家小姐嫁给袁大将军，那将军家在哪儿？

“在荆州。”

小喜荆州？荆州在哪儿？

“嗯，这个嘛…我也说不清，反正我们往北边走。”

小喜你们往北走， 我们往南走。

小喜你们把林小姐嫁到荆州去，我们把杜小姐嫁到林州去。

“凌州？”

小喜不是凌州，是林州。

“林州？那林州又在什么地方？”

小喜我也说不好，反正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越走越远…

小喜也许这辈子，咱们就再也见不着了。

“唉。陪嫁、陪嫁。这陪嫁到哪里啊，哪里就是家。”

……

李玉湖在花轿里头待着，甚觉无趣，她本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让她这般坐着不动，简直难受至极。见正殿无人，便立马掀开了盖头，从花轿里走出。

将手中长剑随意搭在花轿的轿杆上，伸着懒腰，活动身体。随即走向了杜家的花轿前，试探性询问，欲掀起轿帘。

李玉湖（新娘）杜小姐、杜小姐

李玉湖（新娘）你睡着了么？

李玉湖（新娘）出来松快松快吧，轿子里都把人憋死了。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快出来吧。

李玉湖（新娘）来，我扶你。

见杜家小姐似乎也有意下轿，李玉湖连忙去搀扶她。下轿后的杜冰雁缓缓将红盖头掀起，打量着面前的李家小姐…

瞧着她活泼灵动，模样长得也是清雅秀丽…而李玉湖瞧着面前温婉端庄、花容月貌的杜冰雁，忽而看呆了。

好半响儿才回过神来，适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嫁衣，竟和杜冰雁一模一样。

李玉湖（新娘）你的衣服跟我的一样。

李玉湖（新娘）还有…还有这花轿，花轿也是一样的！

看着如此笑容明媚，模样娇俏的李玉湖，杜冰雁不由心生欢喜。想来便是与自己同天出嫁的李家小姐了。

李玉湖（新娘）你还顶着它干什么呀？快拿下来吧。

说罢，连忙将杜冰雁头上的红盖头拿下，随手一甩便搭在轿杆上，和自己的那块丢在一处。

李玉湖（新娘）这雨下得好大。

李玉湖朝庙门口张望雨势，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又眼巴巴得看向杜冰雁。

被李玉湖这般直勾勾盯着，虽说同为女子，可杜冰雁现下忽而有些羞怯之意。面上泛起浅浅的绯色，垂首低眸。

杜冰雁（新娘）李小姐…

李玉湖（新娘）杜小姐，你长得…可真是美若天仙啊。

李玉湖（新娘）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标致的。

李玉湖（新娘）可是与你一比，我就是‘呱呱’，你就是那‘飒飒’。

杜冰雁（新娘）此话怎讲？

李玉湖（新娘）这飒飒呢，就是天上飞的大雁…对了，就是你这个雁！

李玉湖（新娘）而呱呱呢，就是荷塘里的那个水鸭子，就是我呀。

杜冰雁端看着这面前与自己性子天差地别的姑娘，尤为古灵精怪，好不有趣。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羡慕来…

杜冰雁（新娘）李小姐，你长得既漂亮又精神，自然是比我强的。

见杜冰雁这般谦逊，李玉湖连忙摆手言否。仅是在见到杜冰雁的短短时辰里，心中便生出些许仰慕。

李玉湖（新娘）不不不，我可不能跟你比。你可是富家千金，还有一脑袋的学问。

李玉湖（新娘）我是武馆馆主的女儿，傻丫头一个…

李玉湖（新娘）本来就是不能比，不好比，也不敢比。

言语中无不表露出她对杜冰雁的喜欢，丝毫没有嫉妒之意。

这般率真性子，又这般的直言不讳，倒是令杜冰雁颇有欣赏佩服。若换做她，是断不敢这样直言快语。

杜冰雁（新娘）李小姐，你我同一天出阁，同一天告别扬州。

杜冰雁（新娘）又同时到这庙中避雨，真可谓是，有缘分。

李玉湖（新娘）嗯！真有缘。来…

李玉湖在大殿里寻找着能歇息的地方，看到不远处的蒲团，连忙牵着杜冰雁往那处走去坐下。

李玉湖（新娘）姐姐，咱们就坐在这吧。

李玉湖（新娘）杜小姐，我听说你嫁的是个显贵的公子？

听到这话，杜冰雁的神色颇有几分无奈。说是嫁到显贵人家，可这其中辛酸，又有几人知呢。

杜冰雁（新娘）我倒是要恭喜你，嫁给一个威武的将军。

李玉湖（新娘）什么威武的将军？我就是往火坑里跳！

杜冰雁（新娘）哦？怎么会这样？

李玉湖（新娘）外头的人，光知道袁不屈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是当今皇上的宠臣、爱将。可谁又知道，他与我们家的恩怨过节呢？

杜冰雁（新娘）那你与我说说？

李玉湖（新娘）好，那我与你从头讲起。

不成想两家媒婆那头，也在讲这件事。只见为李玉湖说亲的媒婆道，“当年袁不屈与小姐是指腹为婚，后来袁家搬到杭州去了，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这将军的二老啊，是急的急死，病的病死。只剩下一个少年郎，可怜啊…”

“那个袁不屈啊，来扬州投靠老丈人。可偏偏李馆主是个富贵狗，势利眼。家道中落的袁不屈在他眼里，怎么都不顺眼。”

“左看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左看是眼中钉，右看还是个眼中钉。到后来啊，一阵乱棍给打出去了。”

杜冰雁家说亲的媒婆，也立马打抱不平。“哎哟，那这李小姐现在嫁过去，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说的是啊，她爹做的这缺德事，儿女总归要遭殃。报应咯…”

……

杜冰雁（新娘）李小姐，袁不屈现在是八面威风的大将军，他若是要报复你父亲十分容易，又何必费力用十几大箱子的聘礼，把你换过去呢？

杜冰雁（新娘）我想，他是不会将对你父亲的怨恨，记在你身上的。

李玉湖（新娘）可他就是已经娶了两房夫人。据说…，都是被他折磨死的。

杜冰雁（新娘）那…你到荆州后，便设法把此事查清楚。若果真如此的话，你得早做打算。

李玉湖（新娘）不怕，如果他敢欺负我的话，我就…

话音刚落，李玉湖立马起身将轿杆前头的长剑拔出来，随即给杜冰雁舞了一套剑法。看着这般英姿飒爽的李玉湖，令杜冰雁看得尤为羡慕。

剑法舞动完毕，她又顺势跑到杜冰雁的跟前，立马询问着她的情况。

杜冰雁（新娘）说来，那齐三公子也是个可怜人。齐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好不容易前面有两个哥哥，却都没有活过二十五。

杜冰雁（新娘）现在他也重病缠身，都说他难过二十四。他家算了我的生辰八字，一定要我嫁过去…

杜冰雁（新娘）只不过是为了冲喜，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延续香火。

李玉湖很是心疼杜冰雁的遭遇，也不由得想到自己往后余生的情形。不禁眼眸微红，顺势握上了杜冰雁的手。

李玉湖（新娘）冰雁姐姐，你我同病相怜，愿菩萨保佑我们两个。

杜冰雁（新娘）妹妹…

二人相视一眼，一同跪在佛像跟前，双手合十，朝佛像虔诚得三叩首。

李玉湖（新娘）姐姐！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说罢，李玉湖随即将脖颈上的碧玉剑吊坠给取下，朝杜冰雁递去。

李玉湖（新娘）对了，这是将军送我的碧玉剑，我送给你。

杜冰雁（新娘）将军送你的，我不能要…

李玉湖（新娘）谁知道那袁不屈，唱的是白脸还是红脸呐？

李玉湖（新娘）你就收下吧…

见李玉湖这般坚持态度，杜冰雁也不好再三推辞，只得作罢接过。

杜冰雁（新娘）好妹妹…

二人相拥看着屋外的大雨，虽是未来凄苦，好歹眼下可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