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偶入深秋

他喜欢微风从身边吹过，喜欢在午后晒太阳……他想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一个人住在深巷的老院子里，五谷杂粮完成一天三顿，饭后再和老大爷们杀一盘象棋，闲来无事的就养个花花草草，逗逗邻居家的小孩儿。

他是一个俗人，没什么太大的理想，能有个小农生活就挺不错的，致富路上奔小康。

“透露一下信息，我是死于一场车祸，你呢？怎么死的？兄弟你就分享一下呗！”

旁人总是可以在江水寒的脸上看到笑容，他是一个很开朗的人，无论是面对人生，还是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可以把生死看的很淡，毕竟人终有一死，只是时间上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你问的可真直白，对于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避讳。”

“哎呀！没办法啊，我这个人就这样，这毛病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我自己也不想改，总感觉这样大大咧咧的就挺好的。

我妈从小就说我是个缺心眼，总是没心没肺的，就算在学校里挨同学欺负了也闭口不说。”

左南星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灰尘，他向前走去，在麦田里徘徊着，脚步没有停留过。有风吹过，他就会张开双臂去拥抱风，风里还掺杂着麦田独有的清香，看样子他很喜欢这个可以让人感到无比轻松的世界。

“你干嘛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还没死呢！不过也应该快了吧。反正活不长了……”

天快亮了，满天都是云雾，烟雨连绵。无疑，昨晚下了一场雨，独属于秋天的第一场雨来的却是这样的悄无声息，悄悄地瞒过了所有人。

阿肆懒散的倚靠在窗边，手里还握着一本余华的《活着》，他盯着手臂上的针管沉默了好久，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他惧怕孤独却又喜欢孤独，宁愿将自己锁在黑暗的房间里与世隔绝也不愿意向别人透露出自己的心声。

少年的心里还记得自己曾经对一个人有过承诺，哪怕那个人想得到的只是一片叶子，他也会去天涯海角为那个人弄来。

因为他爱他。

可是他的人生注定只有他自己，没人能给他想要的救赎，他不会从黑暗里走出来，因为他说过自己是不配得到救赎的。

“我喜欢落叶，但不喜欢秋天。”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在悲欢离合，我不喜欢秋天是因为它象征着生命的结束，它总会让我感到悲伤。”

阿肆放下手里的书转个身躺在病床上，眼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到最后目光却落在了江水寒的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上。

“或许你不会死，但我一定会。毕竟我是一个扫把星，他们都巴不得我去死，死得越残越好，面目全非……”

“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又会有谁知道我已经死了呢！没人会记得我的存在，或许有些人还会为了我的死而大张旗鼓的举办一场庆功宴，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死不足惜。我承认我就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又浪费土地’的那种人，我该死！”

话音落下却没人接话，病房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直到那从东方徐徐升起的太阳洒下光辉的时候，病房里的沉寂才被人打破。

推门而入的那个人是韩姨，她是个护士长也是阿肆的干妈，她待阿肆很好，阿肆也很喜欢她，“小星你准备一下，一会就要去做化疗了。”

“好的。”

韩清梅查完床后趁机递给他一本封面崭新的书，“上次给你的那本《活着》都快看完了吧！这本是林海音的《城南旧事》你没事就多看看书，好打发打发时间，一直待在病房里也怪无聊的。”

韩清梅把书放在了他的床头上，他的双脚已经无法站在地面上了。胃癌进入晚期阶段后，就会导致局部肿瘤增大从而压迫周围血管，肿瘤破溃或血管组织破裂后会口吐鲜血。

他这病情这还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病入膏肓，已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