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4 新街983号

新街983号，看起来是一栋非常破败的房子。

灰色的水泥构成983号的外观，水泥层剥落了不少，里面是带着裂缝的红砖；水管用白色的塑料管接在外面，和电线横七竖八地扭打在一起。我一眼就能看出这栋房子漏水严重。

新街虽然叫新街，但建筑仍然陈旧，房子歪七扭八地堆叠在一处；近的地方共用了一面墙壁，或者留下一指宽的缝隙，不像是建筑之间的分隔，更像是深渊的裂口。

裂口里面长满了喜阴的植物和真菌，也有些壁虎之类的爬行动物在里面安家。

爱丽丝·麦肯斯，和她新生的女儿一起，昨晚死于这里的地下室。

房主是个烫着大卷发的红头发女人，穿着单薄的吊带裙，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也许沾染过什么药物。房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没有离开，真是奇怪。

“我是莫丽·阿曼达，不过这里大家更喜欢叫我可可。”房东叼着一根烟，吊着眼角靠在门框上，她耳朵上有一颗黑色的大痣。

“你好，可可小姐。”海恩照样笑得灿烂，拉过小维道，“我是维克托，这是我的妹妹维多利亚。”

海恩正打算睁眼说瞎话，这位约莫三十五岁的可可小姐便打断道：

“米兰老妈让你们来的？你们五个一起？”看起来她没看出来威尔斯是两个人。

“啊……是这样。”

“我知道，这里没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可可小姐摇头晃脑地吐出一口烟，“你们来问爱丽丝的事情。”

“跟我来吧，最好快一点，再过一会儿就要做生意了。”可可小姐扯着嘴角一挑海恩的下巴尖，“维克托来照顾我生意的话，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美丽的小姐相邀，是我的荣幸呢。”海恩眯起眼笑得超乖，“不过现在实在没空，等我的工作结束，一定来与可可小姐一叙。”

可可小姐吊着眼睛笑得直不起腰，“口是心非的男人！”

“行了，跟上吧。”可可小姐扔掉烟屁股，又点了一颗，顺手用烟头点燃了一根蜡烛，“这儿电路有问题，晚上用这个。”

可可小姐摇着一头红色大卷发把我们带进屋子里。

屋子里贴着粉色的墙纸，有些水渍从墙纸背后显露出来。房子内部和外面一样小，但多少还算整洁，只是顶上的灯泡一闪一闪的。

可可小姐打开一扇门，细长而密不透风的砖砌通道展现出来，潮湿的霉味儿扑面而来，那是地下室的入口。

“底下可是爱丽丝的尸体啊。”可可小姐笑了两声，狠狠吸了口烟，斜着眼看了我一眼，“怎么？我该害怕吗？老娘可是看惯了这些东西的。”

可可小姐在墙壁上灭了烟头，举着蜡烛往下面走，“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要死的，你们看看就行了，别管那么多。”

“媽的，就因为死了几个人，最近生意都不好做。”可可小姐啐了一声。

“东区，不是你们这些外人能管的地方。”走到一个拐角处，底下能看见一点光的时候，可可小姐再次点燃一支烟，把蜡烛递给海恩，“喏，底下，自己去吧，恶心透了。”

可可小姐甩给我一把钥匙，靠在墙上吞云吐雾起来。

房间底下有着地上两倍大的空间，分成四个小房间，门缝关不严实，在黑暗中透露出锯齿形的光，里面有些声音传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腥味和劣质香水味，死老鼠的味道和空气清新剂混在一起，仍然掩饰不住浓重的血腥味。

只有一间房没有声音和光线。

我与队友们对视一眼，打开了房门。

和照片里的一样，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端端正正地摆在地上，后面该摆出伸手姿势的尸体已经变成一堆散落一团的肉。

角落里还有一个小一号的圆球，大概是爱丽丝的女儿。

血液在地面上流出一道一道的痕迹，一大片干涸在一起，还是深红色。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都被血迹覆盖成红褐色。

“……连这么小的婴儿都不放过，真是禽兽不如……”小维别开目光，不忍见到如此惨状。

“媽的……”威尔斯骂了一句。

“啊……”海恩蹲下来，仔细观察爱丽丝的头，“她的额头上有那个印记哎。”

我跟着海恩蹲下，分开爱丽丝的头发，她的皮肤已经几乎完全脱落，但在额头出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弈星教的标志。

“每场虐杀案，是谁发现的？”我扫了一眼已经完全烂成一滩的爱丽丝，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是说，拍照片的人是谁？”

“六个现场有七八个目击者，但照片是安吉丽娜教堂提供的。”小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为什么照片总是能拍到那个跪着举手的姿势。”我看向他们，“从尸体上来看，受害者不像是被机械力量撕裂，更像是被什么化学物质融化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肌肉和腱膜在融化的过程中，只有一段时间还能保持形状和功能。”

“爱丽丝·麦肯斯死于昨晚，或者说是今天凌晨三点半左右，现在是晚上八点，差不多十七个小时就能把完整的人融化成这样一滩，这样的物质显然腐蚀性很强。”

“腐蚀性很强的物质从外向内侵蚀而受害人还能保持这样的姿势，那么拍这些照片时，人恐怕还活着。”

“……”威尔斯发出了一点声音，“也许是先逼迫受害者摆出姿势，再肢解融化……”

威尔斯沉默下来，因为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说明了一点——拍摄照片时，受害人还活着。

“我想还有一个问题。”海恩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你们看，这个房间除了门以外，只有这里可以联通外界。”

我们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天花板和墙壁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像是监狱般的窗户，大概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中间还有两根钢筋隔断。

“一个人只有大概一升半的血，这里想必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样的话，可可小姐恐怕知道些什么哦。”

海恩食指放在唇边，“而且，有人要杀你们的时候，你们会不挣扎吗？”

的确如此！混种人的主体仍然是人，能够杀死一个壮年女性的人即使是混种也需要足够的体型，从那个巴掌大的洞里是无论如何都进不来的。

不能从“窗户”中进入，就要经过可可小姐的房间才能到地下室来。

爱丽丝周围很多住户，她的声音也会传入她们的耳朵。

我们分开敲了地下室里几位邻居的门。

她们的回答非常统一：“昨晚没有声音，普普通通的和每天晚上一样。”

一个只穿着内衣裤的短发女人说，“爱丽丝昨晚连生意都没做，她说身体不舒服。”

她们显得非常冷静，似乎完全不在意旁边还有两个死人。

“好的，谢谢各位。”海恩笑嘻嘻地撕给了她们一人五百积分的兑换票，三个中年妇女一人给他飞了个媚眼儿。

看来我们该去仔细问问可可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