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六）

身上是沁入骨髓的寒，穆灵在沉默中动了动身，也不知是不是光翎的革新之力，影响蒙住她思维的那几根弦，似乎在一点点崩坏。

　　只是她的记忆和情绪思维都未能恢复，能听到这些声音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穆灵吐出口气，艰难的睁开眼，无意识的眼瞳中倒映不出任何光彩，她出不了声，也感受不到任何，她像是呆在一块没有任何力的空间当中，消散的感官渐渐回笼。

　　疼，浑身都疼，却使不上任何力，好难受。

　　恍惚间，一双纤细的手腕也就扯住了她的衣摆，让她拉入某人怀中。

　　冷森，冷，还很疼。

　　腰部的那双手稍微用些力，她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只是这种感觉，与刚刚温暖舒适的感觉完全不同，极为恶心。

　　白纤的小手从背后绕过，将人整个揽住，呼吸间，耳边传来阵阵暖风，有人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下巴被人捏住，她以一种难堪又无法挣扎的姿势被人控着，身上的冷意与痛觉交织，她像是要死了一般。

　　“小穆灵～”耳边响起的女声让她皱了皱眉，她讨厌这个声音，令她感到十分不适。

　　瑞理嘉轻笑一声，她伸手扶了扶穆灵的秀发，语气轻道像是在用气音说话：“我知道你能听见，不论能不能听懂，现在跟我说说。”

　　穆灵闭着眼，浑浊如浆糊的脑子极为费力的在分析她的话，她好像……能听懂。

　　“我们再来玩最后一个游戏，你信不信无所谓，你赢了，就放你走，我赢了，你就永远留在这陪我，怎么样？”

　　穆灵自然是无法回应的，瑞理嘉暗自得意，她猛地推了穆灵一把，下坠的感觉几乎控制了穆灵的每个细胞，对死亡本能的恐惧，把她吓得睁开了眼。

　　穆灵垂头，她的身体不痛了，各项感官也在恢复，只有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是我们最熟悉的游戏哦，只不过这一次要二选一。”

　　瑞理嘉拖长腔调，呆滞的穆灵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眨眨眼，极为疲惫的喘着气，身上层层缠住的命运的丝线绑着她，无法呼吸，视线也不清楚。

　　在她几次眨眼后面前，终于显出了两漂浮着的和她之前一样的磁场球，球内正是两个成年的男子。

　　没有记忆的穆灵心脏砰砰砰的跳，她什么也不记得，只是心里的小鹿在疯狂的向他叫嚣着。

　　两种完全不同的极大想法，在她内心冲撞，那两个成年男子，不正是一袭百衣的光翎和穆辰。

　　怎么二选一自然是不用瑞理嘉多说，光翎咬紧牙，垂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同光也有些发散，激烈的感应几乎让她脑出血。

　　她的内心在告诉他，杀了那个男的，杀了穆辰。

　　穆辰额头满是汗，她的眸中蓄起了泪，似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另外那个他更加熟悉？

　　光翎。

　　穆灵心中涌出了这个名字，那么恨都没记住的名字，那这个应该是爱到极致嘛。

　　穆灵不知道。

　　她早就为她做好选择了，不是吗？

　　瑞理嘉略笑，她扯了扯穆辰身上的丝带，很温和的说道：“要听听，他们的声音吗？”

　　恐惧穆灵内心最大的恐惧，一是失去光翎，二只怕就是穆辰吧。

　　被爸爸殴打，被奶奶阴阳，被乡邻嘲笑，都不及穆辰的万分之一，翎最恨的人就是穆辰，刻在骨子里的那种恨。

　　永远都忘不了，被人将头按进马桶时，穆辰嘲笑的嘴脸，永远忘不了，被一群人围着欺负，被女生扒衣服的时候，穆辰举着手机细笑的面容，忘不了，在她第一次被穆辰试着卖给一个老男人时的绝望。

　　她恨穆辰，有多爱光翎就有多恨他，滔天恨意，岂是失去什么记忆就能忘掉的，永远都忘不了。

　　穆灵跪坐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恐，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她看到穆辰一步步向他走来，脸上恶心又森冷的笑，她一动不动，全身被吓得无法动弹。

　　在这一刻，她只是穆流苏，那个根本没有任何还手能力的可怜虫。

　　那些在黑暗里独自消化的绝望，再次迈上她的心头，她只能任由那个恶魔缓慢走到自己面前，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手盖住自己的视线。

　　接着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双手扯着他的头发，头皮生疼，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他的嘴里骂着各种肮脏的话，只是什么都听不见罢了，他没有记忆，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他躲走了这一次的幻觉。

　　不，应该是光翎猛地出现，给了他一拳，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中，嘴里轻声念叨着与穆辰完全不一样的温暖的话语。

　　原生家庭的阴影是要用一辈子来治的，她治了几万辈子了，能帮助她的从始至终也只有光翎一个，但这个怀抱，温暖舒适，却不太一样，完全没有想象那种安心的感觉。

　　这个人与之前的人不太一样。

　　光翎只出场了短短几秒，完全不如穆辰的时间多，但瑞理嘉有自信，只要他出现，穆灵就有反应。

　　眼前的幻觉消散，穆灵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满头大汗，虚弱无比，她恶心的几乎要吐。

　　“来吧，小穆灵，该做出你的选择了！”瑞理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