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慕尼黑 Kempinski 酒店

50楼顶层，旋转餐厅

夜幕低垂，万家灯火，点点闪烁在漆黑苍穹下。

仿佛天上堕落的星辰，孤独地跌碎在长长银河里，流淌过一幕幕逝去的斑斓。

独自，坐在椭圆的落地窗边。

凝望窗外，那星星点点，飘零的阑珊。

苍蓝的眼睛，映照在柔和的暖光灯下，渐渐深邃如海。

悄然之间，徐徐旋转的玻璃幕墙上，缓缓倒影出了一个婀娜身影。

翩然佳人，婷婷而至。

雪白的低胸晚礼服长裙，缀满淡蓝色荷叶花边；飘逸的紫罗兰秀发高高挽起在脑后，露出细腻如雪的粉颈，与那精致而性感的小巧锁骨——步履轻盈，而今城户财团的最高掌舵者，款款走来。

唇边的弧度斑斓若现，少将淡淡转身。

目光温淡，他优雅起身。

婷婷玉立在他的面前，白皙的脸蛋上嫣然如花，她微微抬起了，自己那只佩带着精致蕾丝长手套的玉臂。

一丝清雅的桂花香水气息，沿着那只窈窕的手臂，幽幽飘逸而出。

“我的名字，叫作城户纱织。再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温文尔雅的微笑，轻含在湛蓝的眼中，举止得体地，撒加微微倾身。

优雅地接过那只小手，象征性地，在她纤细的指尖上轻轻一吻：“很高兴，今天能在这种场合相会，尊敬的小姐。”

说罢，他淡淡作了个请的手势。

轻牵裙摆，纱织走向对面的位置。

身后垂立的侍者见状，忙恭敬地上前，彬彬有礼地为她抽出了高大的座椅。

“谢谢。”

礼貌地向侍者道谢，纱织翩然落坐。

清澈的目光含蓄而温润，首先开口，她动听的声音，甜美如银铃般悦耳：“希望没有让您久等，少将阁下。”

眉尖微扬，撒加淡然微笑：“佳人有约。纵然久等，又有何妨。”

可人的脸蛋儿上，悄然浮上了两片小小红云，她不觉宛尔。

微微偏头，纱织娓娓而谈：“由来已久，你们西方的礼仪，一直比较注重女人的地位。而在我们日本，女孩子们则很少会受到这些礼遇。对于女人们来说，虽然西方的女士优先原则，的确令人欣慰，不过，据我所知，你们这些风度翩翩的绅士们，却往往在内心深处，拥有着一种强烈的男权主义思想。”

目光柔和，撒加微微地笑了：“在西方社会，男人们对女士的尊重，其本质源于女士们的弱者地位。而并非是期望，看到她们的日益强势。甚至，最终有朝一日，彻底凌驾于男人们之上。”

刹那间，红唇边的笑容，似有微微凝固。

很快掩去那丝表情的异样，端起桌上的高脚杯，纱织嫣然一笑：“您平时，都是这样对女人们说话的吗，少将阁下。”

“那取决于对方是谁，或者……”

悠然扬眉，他笑容浅淡：“视工作需要而定。”

“哦？”

秀气的娥眉轻轻挑起，她含笑地双手托下了尖润的下颌：“这么说，看来您今晚约我前来，只是单纯为了工作了？”

“那么，除了工作之外，您希望还会有别的吗？”

悠然反问，端起酒杯，水蓝的眼里，意韵幽幽：“仓促之中，难免有失。希望上次的见面，没有给您留下太多不快的回忆。”

纱织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举起杯子，她轻轻地与他相碰：“我可以，把这看作道歉吗？”

“当然，”轻轻晃了晃杯中红酒，淡淡浅啜，撒加泰然耸眉：“如果这样，能够令您感到愉悦。”

“十分感谢。我想我现在，已经很愉悦了，”粉红的樱唇上，娇艳的唇彩闪烁着熠熠珠光，纱织款款放下了手里的高脚杯：“若要论令女人们愉悦，我想您那位似乎总对逛街比较头疼的部下，相比起您来，已经无法同日而语了。”

“哦，是吗……”

温泽的笑意里，少将口吻悠然：“看来，您是对米罗不够满意了？如果有必要，我也许可以适当考虑，更换执行保护任务的特工人选。”

“我想您未免多心了，少将阁下，”美目微弯，纱织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丝甜甜的笑容：“您的部下开朗幽默，又擅长哄异性欢心。自然是当今大多数女孩儿们喜欢的类型。例如今天，我让他在餐厅外面等候，他就乖乖地等在那里了。虽然……”

顿了顿，她动听的声音，渐渐耐人寻味：“我明白，他之所以会听话地等在门外，其中根本原因，并非是因为我的要求。而是因为，他的上司少将您，已经有令在先……”

水蓝的眼里波澜不惊，撒加口吻安然：“请相信，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了今夜，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晚餐。”

忍不住，捂住殷红的小嘴，女孩儿轻轻笑了：“我多么希望，我可以相信您刚才的话啊，少将阁下。”

晃了晃手中酒杯，他笑容淡雅：“那么，您就当作相信好了。”

沉静须臾，仿佛若无其事地，撒加话题悠然一转：“对了，刚才说到逛街，我忽然有个疑问。不知可否冒昧，在此向小姐您，当面求解呢？”

微微颔首，纱织客气地回答：“您尽请直言。”

“那么，便请恕我直言不讳了。记得我的部下莎尔娜，曾经说过，之前您曾告诉过她，您的服装，基本均出自名师定制之手。因此您本人，亦对普通女孩儿们崇尚的逛街运动，毫无兴趣。可是，在遇到‘猎鹰’袭击的当日，那日您却突然兴致大增，与米罗从早到晚在人潮喧嚣的商业街，整整转了一天。请原谅，这不免令我心生好奇——向来颇为鄙视这种休闲方式的您，只是由于有了米罗的陪同，而一时心血来潮呢……”

幽幽一顿，撒加深湛的眼里，渐渐弥漫上一抹难以参透的玩味：“还是说，这其中，其实另有隐情。”

深深注视对面的男人，纱织唇边那丝甜美的笑容，渐渐凝结。

沉默半响，她站了起来。

“您发现过吗，少将阁下……”

款步转向窗边，望着窗外的朦胧夜色，城户家族的女总裁，轻轻地开口：“从这里向下看去，会有一种王者的感觉。”

微笑轻含，撒加淡然稳坐：“恕我直言，尊敬的小姐。俯瞰众生，睥睨天下——从女人的视角，似乎，不应该看到那样的感觉。”

不由地，纱织盈盈地笑了：“那么您说，以女人的视角，我又应该看到什么呢？”

水蓝的眼里，笑意悠然：“华灯初上，伊人有约。如此而已。”

“呵呵呵~~~~~”

禁不住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里，纱织缓缓转了身。

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她一字一顿地说：“您所描绘的场景，固然很美好。但是，却无法令我心驰神往。”

“那么，什么才会令您心驰神往呢，尊敬的小姐……”

顿了顿，修长的蓝眸下意识地微微眯起，少将清爽的口吻，一点点玩味至深：“那日，当您踏上联盟领土后不久，便在机场遇到袭击。而从那时起，您便已预料到，那位首战失利的杀手，很快必将卷土重来，再次对您实施暗杀计划。于是，您便利用本土安全部派出特工，对您加以贴身保护的机会，而有意要求米罗陪同您一起，到引人注目的商业区逛街。您期望通过这样一种，故意把自己公开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方式，引出那位杀手。而后，您便可借助身旁军部特工的手，将其就此去除。这样以来，您自己既可兵不血刃，又可干净利落地除掉，那位对您自身安危已构成重大威胁的潜在敌人。如此良策，冰雪聪慧如您——又怎会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一种隐隐压抑的沉默，冰冷地横亘在彼此之间。

默然很久，明眸皓齿的女人，迷人地笑了：“呵呵，冰雪聪慧？少将阁下，好象，您这是在转弯抹角地褒扬您自己吧？我再如何聪慧，不也是被您，轻易而举地一眼看穿了吗……”

“您不必自谦，小姐，”惬意地靠上身后软椅，撒加唇角微牵：“手握核弹筹码，公开待价而悬；只身深入他国领土，与各方对手轮番周旋。作为一个出身望族，本该尽享安逸人生的女人，行事至此，您已经堪称精彩了。”

堕落的星河下，纱织晶莹的眼睛里，闪烁出了一道璀璨的幽光。

两个好看的酒窝甜甜地翘起，她柔声地说：“您以为，象我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只想着那些小女人的事情，找一个中意的男人，与他谈情说爱。然后结婚，组织家庭，相夫教子，就此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这样，就该满足了吗？”

说到这里，忽然提高了声音，她刹那咬紧了整齐的贝齿：“很遗憾，这并不是，我们城户家族女人的风格。”

表情若水，撒加的口吻，只是淡淡：“古往今来，拥有雄心壮志的女人，终究难以令男人们心动。纵然，她拥有多少，与生俱来的美貌与智慧。”

“您认为，难道我需要你们，为我心动吗？”

反之一笑，目光冷冷地，纱织向前迈出了一小步：“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允许你们男人，拥有自己的野心与抱负。而女人们，则永远只能作为你们的附庸，象一只毫无生命的花瓶一样，终日摆在角落里吗？我也有我自己的理想，并将为之努力。即使，付出……”

“付出一切？”

淡然开口，打断对方，少将平静地直视着那双，炯炯生辉的眼睛：“您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在所不惜吗？即使……”

顿了顿，他的声音，已然低沉：“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是吗？”

“您……”

蓦地一下顿在了那里，她冷冷地看着他：“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简单明了，”双眉一挑，面色淡定，撒加幽幽地摊开了双手：“与联盟军部合作，从此放弃核武研发。并在保证绝对单方交易的前提下，将手中现有核弹资料，全部出售给联盟军部。以上，才是你目前必须、也是唯一的出路，尊敬的城户小姐。”

纱织幽明的眼神里，点点交织出一种复杂的光泽。

豪无畏惧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她的唇角，冷冷挤出了几个字：“如果，我说‘不’呢……”

“如果，您说‘不’……”

苍郁的眼眸云淡风清，撒加悠然继续：“那么，很遗憾，我便无法保证，您在联盟境内的人身安全。事已至此，我想您应该已经明白，只有将自己置身于联盟军部的强大羽翼下，才有可能会躲过，那些目前依然来源未知的种种明枪暗箭。而今，除此之外，您已别无选择。相信，您本人也曾亲身体验过了——一位手握核弹机密的军火财团女继承人，将会被多少人视之为眼中钉，急欲除之而后快。”

“急欲除之而后快……”

杏核般的美眸里，悄然掠过几丝浅淡的冷笑。

目光犀利地，纱织玩味地注视着面前的他：“少将阁下，请问——这里面，也包括您吗……”

“如果，您最终将核弹资料，出售于联盟军部之外的其他势力——”

略微停顿，撒加坦然一笑：“我想是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