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没多久，这座无名山就成了某些短视频的流量密码。打开软件，热搜排行班第一名就是“无惧无畏，打卡妖山”，第二名就是“妖山真的是妖怪吗”，诸如此类。有些主播还在直播间承诺，“这些都卖完，我就去妖山山顶跳脱衣舞”。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噱头抛出去，反正就是噱头嘛！大伙儿可是被营销冲麻了，就是看个热闹罢了。诸如此类，看吧，人类可比他们自己想的要“坚强”多了。

  山顶还是怪冷的，爬上来跟攀岩没啥区别，一座“野山”，没有石阶，没有锁链，直上直下之处陡峭甚于华山。

  这是他爬上来的第三次，尽管爬上来的过程那么艰难，可谓“九死一生”，但是他还是没有死成。他太懦弱了。

  他这会儿没什么想吐槽这个城市的了，无论是这个城市的刻薄排外还是它的喧嚣浮华，他都不在意了。反正，很他没关系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死后的世界还是很温柔的，风不凛冽，灵魂没有痛感，他想他应该是到了天堂。

        “喂！醒醒！醒醒！”

  是谁这么吵？真是烦死了。

  他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那人戴了个棒球帽，头发还怪长，扎成了高马尾。旁边的一人也是长头发，就是头发颜色怪新潮的，抱着双臂，眼睛睁不开——不会是个瞎子吧？是真的没长眼啊！

  诶？不对，死了怎么还有阳光呢，不是说鬼怕阳光吗？

  他突然笑了，原来他又没死成。

  “醒了就下山，别有事儿没事儿摆出一副厌世的样子，你这人只要肯努力运道不会太差。下山去吧，这里不对，不是你能面对的！”棒球帽小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什么人啊？关你什么事儿啊？你算哪根葱啊？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放屁啊！吃饱了撑的你啊！别人想死你救人和别人想活你杀人有什么区别？”他怒吼道，他真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不听劝就——”棒球帽小哥回道。

  “不好意思，我家这位心是好的，就是不太会说话。他的意思是这座山太危险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人考虑考虑啊！不管不顾地纵身一跃固然痛快，却不过是懦夫行为，你如此生气到底是因为我们救了你还是因为你要发泄你的委屈呢？别忘了，谁也不是平白活在世上，你委屈，谁不委屈，别人不说，你就当人家欠你的？”一直抱着膀子的那“潮流达人”睁开了眼睛，原来不是瞎子，还如此疾言厉色！

  “你……”他垂下脑袋看了看自己洗的发白的裤子，手在身侧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次之后，他才抬起头看向多管闲事的两人，“你们说的对，是我不甘心……”

  “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谁？”他双手抱拳道。

  潮流达人接了话茬，说道:“我是王青，他是王三，我们俩都来自武当。”

  原来这二位就是前儿个还在武当的诸葛青和王也，不知什么原因就来了这儿，还顺手救了个轻生的小年轻。

  “那两位王先……王道长，我能问一下这座山到底怎么回事儿吗？”

  “这座山啊……不知道。”沉默好一会儿的棒球帽突然开了口。

  还以为是什么世外高人呢！他就说，那么多专家都看不出来，这么俩小年轻能知道个琉球！

  “万一在我下山的时候，这妖怪山突然把我吞吃了怎么办？”他说道。

        “所以呢？”

        “所以当然是跟二位一起啊！”

        “我叫宋堃，在这地儿四五年了，而且我来的早，我都上来三回了，我还能给你们带个路啥的。”他笑嘻嘻地说道。

       人不是被劝两句就不想死了，他没有放弃念头，只是把它搁置在一边，因为他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他二十多年循规蹈矩还从未出格，最大的出格莫过于方才那纵身一跃。冒险，听起来不错，管他呢，反正就算死了他也不亏。

       谁也不知道，宋堃在几十年后才会想起这些，想起一段不算热血的经历——有两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救了他，他们曾经一起对抗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