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撰

书接上文: 

  二人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

  “你说他消失了是什么意思？”王也不是个拎不清的人，诸葛青既然说了原因，他也不会抱着半缸子醋自己发酵。

  诸葛青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人凭空没了，像是我自己杜撰了这么一个人，而现在，他又凭空出现了。”

  诸葛青打算从头说起，说是从头说起，却是千头万绪，他说道:“计晨曦是我的表弟，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亲姐妹，也就是我姨。我这个小姨遇人不淑，听说当时外公给她千挑万选的人她没看上，倒是在一次读书会上看上了个‘穷念书’的。我这姨夫也是个人才，自己考出了大学本科，靠着自己的能力找了一份儿外企工作，因为在工作中努力也算是节节高升，到这儿，他觉得他攒够了老婆本了，便上门去求娶我那个小姨。我姥爷并不是不讲道理非要拆散有情人的那种家长，便看他诚心答应了。”

  诸葛青在努力调动他的记忆，有些记忆他也记不清了，何况很多内容原本就是自己“道听途说”来的。

  “难道是个‘凤凰男’？”王也本不想打断诸葛青，听到这俗套的故事走向还是忍不住发问。

  “如果是那样倒是简单了。”诸葛青觉得有些无奈，这都是家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他继续说道，“我这位姨夫知道自己‘高攀’，反而什么都不想靠我姥爷家这层关系，我姥爷是个退休干部，你也知道，虽然不能保证他有什么高官厚禄，做个寻常文书一路顺风顺水还是有的。即便在企业，也能在人脉上帮他一帮。他坚持自己打拼，那些因为我姥爷的关系想主动帮他的人也都被他拒之门外。后来，他不知怎的，就迷上了赌，据说是和客户在澳门赌了一把，赚了一百万，回到家乐滋滋地要带小姨去旅游。小姨劝他就此停手，他阳奉阴违，迷上了赌本身，接着不管赌球还是赌马，他都要赌……他就是喜欢赌本身，按他原话说就是——老天何其不公，只有在赌的时候，概率的天平才会向他倾斜，命运这个婊子才肯为他站台。”

  王也对此倒不意外，寒门哪有那么多贵子，世事本就不公，你又能如何？能如何呢？要么安于困顿，只做那怨天尤人、愁云惨淡之相。要么就是奋力一搏，凭借运势改变现状。凭与借，或是凭运气或是借他人之势。

  这位寒门学子有自己的骄傲，这骄傲让他不肯低头，看起来还是那个没有被人世艰险磨圆棱角的他，内里早变了样子。他也喜富贵，也懂权势，可他那读书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屈服，十几年埋头苦读却挣不到书中许下的一切，规则冲击着信念，两相僵持，伤人又伤己。世道就是这样的，没有学历做敲门砖时怪你不好好学习，有了学历就指责你不肯下苦力，不肯放下面子，可是放下面子谁来给他里子？所以，处于弱势的人更容易把自己逼向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