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

“先生，我们快停止营业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夜色中做点缀。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停止营业的时间，萨特有些心急，偏偏碰上了一个奇怪的家伙从下午进来就一直睡到现在，萨特合理怀疑如果不叫醒他，他可以睡到明早。

那人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虽然如此他仿佛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也不管萨特的催促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像是在等什么人。

面包店里还有些没卖完的面包，萨特必须在下班前打包好处理掉，等他收拾完时再看一眼店里，那个奇怪的先生已经离开了。

那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让萨特松了口气。

感谢上帝，他终于走了。

路过靠窗的位置，萨特无意间瞥见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纸折的玫瑰。

没想到那人看上去像个杀/手，却还挺懂浪漫。

等到回家萨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那朵纸玫瑰，干脆也没扔了，随手放在书桌上。

说实话折的还不错，就是和那人的风格不太搭。

萨特洗完澡后，随意的用浴巾裹着下半身，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腹肌划下沁入浴巾。

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拿着杯子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从他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吉娜太太的院子，依稀能通过路灯看到她美丽的院子，许多应季的花都开的很好——吉娜太太是一位很爱种花的人。

萨特一边欣赏一边慢慢的喝酒，杯子的那点酒快要见底的时候，他恍惚看见吉娜太太的院子旁边有两三个人在推搡，其中一个人还很眼熟——大概在四十分钟前他们刚打过交道。

他不是什么圣父，这种时候更不打算下去帮忙或者报警，反正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不如当个旁观者。

浅珉一口杯中的酒，萨特努力看清形势，那个奇怪的家伙貌似是一对二占上风，可惜路灯有些暗而三个身影又不时在变换，没法清楚的分辨。

底下不时的传来不知是谁的痛呼或是惨叫，在幽深的夜晚这些声音令人感到一丝不安，而萨特却不为所动，伴随着这些闹声细细品酒，神情淡漠。

大约十分钟后，客厅的钟表示已经半夜十一点了，街上的斗/殴也接近尾声，另外两个看上去已经体力不支了。

酒还剩下最后两三口，萨特有点不舍的把杯子放在阳台的小桌子上。楼下闹剧已经接近尾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奇怪的家伙是赢家。

刚这么想着，意外突生。

那奇怪的家伙被其中一个人近身纠缠，两个人陷入僵持。另一个人趁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机会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水果刀朝那家伙扑过去。

那个怪人察觉到什么，努力带着纠缠着他的人一起向旁边躲，刀刃入体只堪堪躲过致命处。

这样的偷袭很明显惹怒了那家伙，爆发似的挣开桎梏，一拳将人撂倒，然后回身一脚踢向偷袭他的那人。

那家伙不像是被激怒之后突然力量爆发，更像是结束了逗人玩的心态认真起来了，然后迅速结束这场好戏。

事情发生的快也结束的很快，也许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那两个人知道结局已定，呸一口血后搀扶着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那家伙捂着腰腹部就近坐在一盏路灯下。

路灯的光倾泻而下，整条街只有他和他的影子，在深夜里显得落寞又孤单。

夏夜里的风吹多了还是有些凉，但是萨特没有立即起身反而选择观望一下楼下的情况，万一那两个人还没死心又回来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确定没其他人之后， 萨特默默叹气转手朝客厅某个小柜子走去，翻出一个小型急救包。

好吧，就当做袖手旁观的一点小代价，总好过有个人莫名其妙死在楼下，说不定还会牵扯到他身上，他这辈子可不想和警察再打交道了。

时间不早了，这个点除了醉汉和某个刚打完架的家伙，大概找不出第二个大半夜还在街上的人，所以萨特也就不讲究了，直接将就着洗完澡裹得浴巾下去。

“看了挺久吧，先生。”声音里透着着虚弱，但还是掩盖不住语气的轻佻。

受伤的家伙没有丝毫惊讶有个人突然靠近，反倒是靠近的人被他突然的开口吓到。

“是的，很精彩。”偷看被揭穿，萨特回答的倒是很干脆。

说真的，萨特丝毫不意外偷看被发现，毕竟如果这人真的是个杀手，而且还是身手不错的那种的话这点观察力是必须的。

那人看着萨特手里拿的小急救包，“你想帮我？老实说这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你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他语气里的不可置信是实打实的。

“你猜对了。”萨特懒得和他废话。

“无论怎样我都非常感谢你，额，现在该叫你萨特先生？”对方含笑的看着他，这个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一句看似感谢的话中却直接说出了萨特的名字，让人摸不透他到底知道多少，尤其是萨特从和他接触以来就很谨慎的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叫什么。

萨特心里警铃大作，他从来没有透露过他叫什么名字，而眼前的家伙居然准确的说出来了，好在那家伙没有表现出敌意，更像是恶趣味的捉弄罢了。

不打算再跟他废话，萨特把急救包放下就回去了。

那家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可惜的咂咂嘴，本想说一句他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他可以放心。奈何伤口确实很疼，而且还有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说了。

萨特忐忑不安的走回公寓，边走边告诫自己那是个大麻烦，下次再见一定要远远的躲开！

他可刚刚安稳没几年呢，要是被那家伙毁了非得直接气死。

妈的，这该死的生活，真是糟透了。

两天后，萨特在面包店正常工作，他虽然是面包店的老板，但他就是喜欢忙碌一点，这样让他能感受到活着的真实。

阳光透着玻璃窗洒在柜台上，萨特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8月7日忽然陷入沉默，然后看着桌面上的光影发呆，想起很多之前他也在一张桌子上静静的看着光的痕迹，只是那张桌子很旧很旧了，陈年的污渍就像是溃烂的疮疤，恶心又难看，还有无数次窒息的绝望。

萨特突然很想大醉一场，喝的疯疯癫癫也好，不省人事也罢，只是突然想要宣泄，宣泄沉积许久不得其解的恨或者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的无奈，他一辈子都会对8月7日充满忏悔。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萨特的回忆，但沉浸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抽离，于是在别人眼中的萨特双眼通红，一副痛苦又颓废的样子，由于他的长相精致反而让人无端想要心疼。

“萨特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说话的是那个折玫瑰的杀手，当然杀手的身份是他的猜测。

萨特闻声抬起头，眼里满是戒备和杀意，盯着对方看的眼神仿佛只要对方动一下他就会马上出手将对方撕碎。

他很久没有露出过这幅表情了。

“别那么紧张先生，或许我们可以聊聊？虽然你不太欢迎我，但是没关系。”对方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就真的拉来一把椅子坐在萨特面前，毫不掩饰的盯着他。

不可否认杀手长的很好看，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看上去更性/感，更加吸引人。

“滚出去。”萨特短暂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撇开视线，慢条斯理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他抽出一根烟慢慢点燃再深吸一口，呼出的烟雾扑向那个男人，片刻朦胧之中看不清萨特的表情。

“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冷静下来的萨特如是说到。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只是可能会有点麻烦，只有你做是最适合也是最稳当的，当然我出的报酬也不简单。”那人少见的认真起来，收了常有的漫不经心。

“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的，你的身份很难查也很让我意外。”那人的坦诚在萨特眼中更像是一种挑衅。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是亲耳听到依然难以控制的生气。

就像是身上最难看的疤被赤/裸/裸暴露在外人面前。

“你知道我不会沾上麻烦，任何麻烦都不行。而且，既然你调查过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调查。”萨特说完站起身越过那人就走，本以为对方会死缠烂打，没想到那人一丝阻拦都没有。

“和你最在意的事有点关系，你确定不在考虑一下？”那人笑眯眯的看着萨特，一副“你肯定会答应”的样子，十分欠打。

走到门口的萨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开门出去，离开前萨特还听到那人说了一句“您好好考虑一下先生，后天下午三点我会再来一趟。”

真麻烦，惹上个难缠的家伙。萨特的心情非常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