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誉眨了眨眼睛,“妈妈……”脑子有点儿不清楚,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是哪儿?我……”他脑袋又像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妈妈,我跟你说,有个坏人,他冲到我们家里来了,他……”
他语无伦次,即使他平时再怎么装作老成,可到底也只是个三岁多孩子的。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奚婉怡忙把他搂在怀里,安抚道:“别怕!别怕……妈妈在这儿。”
母子两个正在说话,房间门毫无预警的打开,能这么霸道又毫无礼貌的闯入进来的人,只有一个。
奚婉怡没有抬头就知道是谁。
郝中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领口松开两颗扣子,一手插兜,姿态闲适的走到床边,眸子在他们母子两个人身上扫了几眼,“你们的东西我已经让他们都搬到这儿来了……”
“你……什么意思?”奚婉怡心里还存着一点儿幻想。
只是在听到郝中天接下来的话时,幻想顿时破灭,“以后你们就住在这儿,我在哪儿,你们就在哪儿。”
奚婉怡:
果然如此。
她早该想到的。
郝中天怎么可能会在得知了嘉誉的存在时,还会放任他们呆在外面。
没有哪个地方,比他眼皮子底下更加安全。
“妈妈……他是谁?”在奚婉怡怀里的韩嘉誉拉扯了一下奚婉怡的衣袖,眼睛却始终盯着面前这个冷冷淡淡的男人。准确的说是那张脸。
奚婉怡不语,郝中天眉目一挑,也没有说话,他眸光放在奚婉怡的身上,此时此刻,他其实很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面对着韩嘉誉探究好奇的眼神,奚婉怡摸着他的头发,语气温和的道:“他,谁也不是。”
韩嘉誉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两个大人身上转来转去,几秒过后,聪明的点头道:“妈妈,我知道了。”
奚婉怡站在楼梯栏杆处看了很久,一个穿着黑衣的保镖走过来,在她身后轻声轻声道:“奚小姐如果想见主子,他在花园。”
那人说完就走了。
奚婉怡也的确是在找郝中天,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下了楼之后,绕到了别墅后面的花园里。
花园很大,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站着正在说话的两人。
其中一个是郝中天,他背对着那个人,那人恭敬的垂着头。
她站的远,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郝中天背脊挺直,过了几分钟后,他才回过头,眸光一瞬间就触及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她,嘴唇张张合合的说了几句。
垂首的男人弯腰后退几步,才转过身离开,见到了她,也是万分恭敬的点头笑了一下。
直到那人完全的离开,奚婉怡才朝着郝中天走过去。
她走的不快,脚踩在鹅卵石上能感觉到坑洼起伏,等站在离郝中天两步远的位置,站定不动。
郝中天一直盯着她,等她走到自己面前,他面色未变,目光噙着几分审视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论长相,其实这个女人不太出彩,论气质,尚可。
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到底……以前的他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而如今,他更加好奇,现在她要说什么?
难得,他好脾气的等了很久,谁知道这个女人似乎是在和他比耐性一样,始终未曾发一语。她始终垂着头,乌黑的发顶有几根微微晃动。
郝中天没有了耐性,他很忙,没有时间陪着她站在这儿。
这么一想,他脚步一动,准备绕过她要走。
只是才从她身边经过,衣袖处传来不怎么大的力道,又一瞬间消失。
如果不是他警惕性高,几乎察觉不出来刚才有人拉过他袖子。
他脚步顿住,背对着她。
几秒过后,在他以为她依然不会开口,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女人轻声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你……还会杀……嘉誉吗?”
奚婉怡问完后,心里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无措来。
从来在郝中天的面前,她除了妥协和无能为力之外,似乎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她想反抗,想斗争,可郝中天的手段,他的权势,他的聪慧,总是能在一瞬间找到压制她的办法。
她见他不语,心里越发疼了一点儿,伸出手轻轻拉住郝中天黑衬衫的袖子,没有很用力,只是用两根手指拉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找回一点儿和他谈话的勇气来。“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你。”她顿了顿,“但是嘉誉是无辜的。郝中天……如果你担心我和嘉誉打扰了你,你不用担心,我能发誓,我和他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郝中天余光看着她莹白的手指落在他黑色的衣料上,一黑一白,对比明显。
他能清楚的看到她捏着他衣料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她,就这么害怕!
这个认知让郝中天心情蓦然不好,来不及去思索奚婉怡话中的意思,就冷冷道:“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跨步离开。
奚婉怡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又缓缓垂下。
她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的。
她真傻。
到了现在,还想用几年前本来就虚假的感情来祈求他放过他们母子。
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情。
这种任人宰割的等待命运,让她恐惧。
即使她心里万分的忐忑,可这一夜,她却睡得很安稳。
她和韩嘉誉睡在一间卧室,一睁开眼睛,旁边没了韩嘉誉的影子,奚婉怡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继而手忙脚乱的冲出房门。
抓着一个正在打扫别墅的佣人,着急的问道:“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
别墅的佣人却是紧闭嘴巴一言不发。
奚婉怡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得到回答,她急急忙忙的搜寻整个别墅,终于在昨天和郝中天谈话的花园里看见了韩嘉誉。
她狂跳的心脏骤然一疼,顾不了那么多,奚婉怡猛地冲过去,把韩嘉誉搂在怀里,上下检查了一遍,“嘉誉,嘉誉……你没事儿吧!”
韩嘉誉莫名其妙的被奚婉怡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从奚婉怡的怀里挣扎出来,“妈妈,你怎么呢?”
奚婉怡好一会儿才平息了自己狂跳的心脏,把韩嘉誉拉到自己身后,双眸带着一点儿愤怒的看着端坐在前面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郝中天转动了一下石桌上的玩具,眸子微微一垂。
奚婉怡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郝中天要打掉孩子时候的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她不停的在他身上贴上她藏在心里的标签。
冷血,残忍,还有……麻木……
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发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景的时候,就已经口不择言了,“嘉誉不是你的孩子。你也没有权利决定他的任何事情。郝中天,如果你敢伤害嘉誉,我……”
她话没有说完,郝中天眸子一抬,对上她的,幽沉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儿情绪,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而后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等他完全消失,奚婉怡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韩嘉誉站在奚婉怡的身后,拉了拉的裤子,两大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妈妈,他在帮我拼乐高。”
石桌上摆满了玩具,刚才郝中天做的方向正放着一堆乐高,奚婉怡注视着那些东西,心头一沉。
“妈妈,他……是我爸爸吗?”韩嘉誉问的有点儿小心。他知道自己没有爸爸,以前他一直都以为古泽是他的爸爸,后来他知道不是。
他知道,自己没有爸爸。
她其实也没有想过要瞒着韩嘉誉,只是想等他大一点儿,再大一点儿的时候告诉他。
韩嘉誉很小,却很懂得察言观色,他再次拉扯了一下奚婉怡的袖子,“他,不要我们?”语气是少有的疑惑和委屈。
奚婉怡心疼的很,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几次张口想要安慰面前的孩子,却又不想骗他。
“没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们上方传来,不知何时郝中天再次回到了他们身边。
刚才对话,他应该全都听到了。
“我没有不要你……们。”他视线在两个人转了圈儿,“你今天还有工作,忘了吗?”后面一句是对着奚婉怡说的。
这两句话转折实在太大,奚小姐一瞬间还没有明白过来,“你……让我上班?”
奚婉怡咽了咽口水,其实她以为郝中天会把关起来,和几年前一样,限制她的自由。“我去准备。”她起身要走,又垂头盯着韩嘉誉,有点儿犹豫不决。
“他留在这儿。”郝中天看出她的担忧,语气又冷了几度,“放心,他是我儿子。”
奚婉怡眉目一垂,不想在韩嘉誉的面前和郝中天两个人摆脸色,只能笑着对韩嘉誉道:“嘉誉乖!等妈妈回来,”
“嗯。”
奚婉怡快速的换了一身衣服,她没有问他怎么把公寓里属于她和韩嘉誉的东西给全部拿来的,她知道他有办法,也有这个能力。
车上。
厉轲一边报告行程,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看奚婉怡。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郝家主子牵扯上关系的人。
从资料中能够知道奚婉怡今年最少也有二十六七岁了,但是一眼看过去,竟然还像是大学没有毕业的女学生一样。
此时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毛衣,将纤细的身材完美的体现出来,下面是一条长裙,外面罩着一间灰褐色的外套,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衬的整张脸更加的白和稚嫩。
外貌并不出色,但是这一身的出尘的气质却为她的五官增添了不少色彩。
可这样的女人和……主子……
他眉目又看向坐在一旁的郝中天,郝中天浑身上下只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什么表情都能让人察觉到他浑身的散发出来的侵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