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决定留下。
在禅那园里，空的意识再一次与散兵连接，他的影像出现在了你们面前，不过你们的意识未同他连接，只能紧张地看着空同一片空气小心警惕地回话。
看着空的视线随着那看不见的散兵影像站位而变化，你们都紧张地同空视线的投向处躲得远远的。
“派蒙，先别说话。”
...
“你把海芭夏怎么了？”
...
“你是不会明白的。”
你们不知道空与散兵究竟谈了些什么，他似乎也能够用心声同一位即将诞生的神说话，你看不见散兵，更不太敢把视线投向空的所视处，你害怕在你无法察觉的某一瞬，会与散兵影像的视线相接。
突然在一瞬间，空沉稳警惕的眼神变得惊慌，忽然转而看向你。
“你想做什么！？”
你的大脑后知后觉，双腿不受控制往后连退，最后背部砸在了禅那园的柱子上，你大概知道，此时此刻散兵的影像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派蒙被吓了一跳，空看样子紧张地已经要冲过来了，然而下一刻不知道他听见散兵说了什么，突然停下了即将冲过来的步伐，眼神由警惕转为疑惑。
你抬眼看向明明空无一物的前方，却能若隐若现地感知到少年的存在。
你的额间被标注上了三重巴纹印记，随后你们头顶的天幕传出雷鸣，天空降下落雷，开始无差别攻击禅那园外面的人，而在空的视线里，散兵的影像也在那一刻消失不见了。
你额间的印记很好地保护了你，所经之处雷都不会再落下。
雷打伤了外面的愚人众。
即使未来有一天，空一定会与正机之神本体见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们并不会迎来真正的战斗。
那日，你们跟随指引，找到了深埋地下的净琉璃工坊，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登上直升梯，推开蓝色荧双门，通道远处的庞大神明躯体坐落在那，像已等候多时。
七叶中尊琉璃台上，那伟岸的神明之躯从高中正中落下，空气之中雷元素富载，始作俑者张开四臂，掀起的巨浪几乎快掀翻了在场的众人。
你的脚底升起雷元素，在印记的作用下，被始作俑者传入一个暗红色的虚空世界，这里沉闷地让人几乎喘不过来气。
你看见暗红色虚空的尽头，记忆中久违的执行官少年低垂着头，在他的背后连接着数条手臂粗的导管，就这般长驱直入插在体内。
他抬起眼。
三年时光，如此这般，终于相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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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以来，散兵从始至终都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
蓝紫色发圈，办公室内的静好岁月，新年雪夜里彼此相握的手，来自至冬关心的信件...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散兵好像有那么一刻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不过，仅此一瞬。
对于人类的感情最初只是出于那莫须有的好奇，真正令他沉醉无法自拔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力量。
他太明白了，无聊的情感只能感动自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过去，和那个女孩相处之中，散兵发觉过自己的内心似乎长出过什么，他好像曾得到过什么。那个女孩子总是那样小心翼翼，她似乎从来都不会哭不会闹，她爱人的方式和别人完全不同。
别人的恋爱都是轰轰烈烈的，而她是那样自卑敏感，只会把爱藏在很多很多细节里，自我深陷而不自知。
他有时觉得，她这个样子竟有些可笑。
但更可笑的是，高傲的第六席执行官也会不自觉地一点点沉溺于这微小到旁人都几乎看不出来的“爱”。
他接受女孩送的麻烦礼物，还会因她如此懦弱而倍受欺负时燃起满腔怒火。
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习惯于办公室的角落有个人永远含着幸福的微笑，看着工作时的自己，乐意于陪着女孩在新年的雪夜中，陪她路过广场，路过冰湖，伴着落雪漫步于美丽的至冬城。
可是人偶生来非人，他始终不明白爱是什么，爱是怎样的，爱又该如何表达。
百年前的遭遇扭曲了他的性情，深刻骨子内的狂妄使得他比起人类无聊的感情，更在意那至高无上的力量。人偶一直疯狂地期望着，曾被认定为失败品的自己，有朝一日能向那些人，甚至神，证明自己绝不是无用的。
在遇见蒙德的那位少女时，这种想法逐渐根深蒂固，拥有人类的情感并不会让他变得更强大，唯有力量最为现实。
自那起，他很少去在意那个女孩了，开始注重棋子与好刀的培养。
那个少女能力格外出众，散兵感到非常满意，那些天所衍生出的人类的情感，皆被那磅礴野心吞噬殆尽。
他从未考虑过，在获得自己期望的权柄以后，内心究竟是满足，还是更大的空虚呢？
他为那名少女赐了名，白天时注重于种子的培养，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回到办公室，批阅那些堆叠成山的公文。有些时候，他会抬起头，看见那空无一人的小沙发时，竟是有些不自觉的一愣。
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
在真正的失去以前，少年总觉得这些不值一提。
他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自己的双眼被什么蒙蔽了，他甚至不知道，恋爱中的女孩子至少是需要被关心的。
可是那个女孩好像从来都不需要。
那个女孩和所有恋爱中的女生都不同，她不会哭不会闹，不会故意撒娇捣乱，温顺乖巧地像是一只猫咪，甚至从来不需要别人为她付出什么。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散兵很少在乎过了。
一个不需要被关心的人，给他省去了很多麻烦，殊不知，世上根本不存在不需要被关心的人。
一天夜里，他外出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在这么寒冷的夜晚里，她居然还在这里等他，而桌上是一份精心准备的蜜糖。
散兵真心觉得没必要，多余又没用。
在很多很多无意识的举措中，少年都不知道自己伤到过她很多很多次，长时间的漠不关心中，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在这近一年的冷漠以后，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哭了。
她哭着说，陪陪她吧...
那时散兵似乎想起来，他很久没有在意过女孩，但这种想法再一次被成堆的工作冲散。
又一年快要到了，这一次他原本想带她出去，挑一件她喜欢的礼物作为弥补，不过变故再一次发生，一支强大的全员神之眼队伍在外兴风作浪，具有重大的威胁，散兵率队准备去围剿，殊不知原本的计划在她出现那刻，一切都被打乱了。
在风波结束以后，少年第一次打了她。
那时的他确实生气，也未注意地上什么东西碎了，隐忍过后丢下了她，就这样离开了。
他不知道，本就自卑而微小的爱终于被消磨殆尽，他也不知道，自那天起，她再也没回来了。
那件事风波过去以后，愚人众内部得以休假，执行官的工作也终于得空，往常白天的时候，那个女孩都会静静地坐在那张小沙发上，如今看着那张空空荡荡的沙发，他居然也会感到些许...落寞？
在最后，人偶居然还是感受到了人类的情感，第一次有了可笑的烦恼——她是生气了么...
如果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终于学会了生气，那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吧，只是可惜，到最后那个女孩都从未生过别人的气。
散兵独自一人来到街上，本想带一件礼物回去送给她，这么久以来，这大概还是少年执行官难得的想起来，女孩子多少需要一些关心，可是真到了那时候，他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多么可笑，过去的他也从未在乎过。
最后，他并没有买什么，回到了愚人众。
过去他常常听说，那个女孩总是会在白天时段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大概是在等他回来，而那段时间，散兵每天都只在深更半夜才会回到办公室。
不过现在，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那里都是空无一人的了。
算了...
新年过去，很快愚人众回归到了正常的工作里，今年新调上来了一些职员，来帮忙清理桌上冗余的文件，其中一位小职员在另一边藏在文件堆角落中发现一只落了灰的精致礼盒。
他觉得这个礼盒有些眼熟，似乎是去年那位小姐送给散兵大人的，不过在那件事发生以后...
...不说也罢。
“散兵大人，请问这个需要扔掉吗？”
散兵抬头看了一眼，“扔了。”
他本以为那是某场会议中哪位客人送的礼物，但转而又有些疑惑，那份礼物的外包装于他而言并不精致，根本不会被作为赠予执行官的礼物。
“等等，谁送的？”
“...您不知道吗？这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呃...那位，买给您的。”
“那位？”
散兵那时已猜出了七八，拿过并拆开了那个礼盒，一张小小的字条从里面掉了出来，少年将它拿起，看清上面的字样时，那双瞳孔竟有些微微颤抖。
「祝亲爱的散兵新年快乐」
亲爱的...散兵。
纸上的字体小小的，内敛而整齐，那年那个女孩满心欢喜写下这段文字，如今却成为了迟到整整一年的祝福。
礼盒之中，躺着一副精致的平安锁，寓意佩戴者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有一个想法，无比清晰和坚定。
少年去到女孩的房前，敲了几声并无响应以后，内心莫大的恐惧迫使他打开了那扇门，却惊慌地发现门后房间内空无一人，就连桌椅上都落下薄薄的一层灰。
他喊来下属厉声质问，没人答的上来，就连她曾经的工作部门都表示，很久很久之前那位小姐已经被除名了。
散兵当然看得出来，这其中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事。
后来卡洛琳告诉他，在她刚到愚人众以后，内部对她的争议很大，后来在晋升副官以后，声音渐渐埋没了下去，不用想应该也能知道，矛头最终对向了谁吧。
被无端冠以骗子的名号，被抛弃被羞辱整整一年，却始终捧着那个飘忽不定的答案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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