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他好远，真的好远啊...』
『远到我舍弃一切拼尽全力，也捉不到一片他轻飘飘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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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过去了，我仍然稳坐第六席副官的位置，后来听别人说，散兵曾几次想废掉我的职位，都被丑角制止了。
而我们之间除了必要的工作汇报以外，没有一句话可说，彼此沉默。
我曾经时常凑在一起摸鱼划水，一起谈天说地聊八卦的好伙伴，好姐妹们，现在看见我都低眉俯首，然后毕恭毕敬道一句“副官大人”。
就好像我们从来不认识。
今年愚人众又进来了一批新兵，都是还未接触愚人众那些阴暗手段的弟弟妹妹们，每当看见他们的时候，心底总会漫上一种奇怪的温柔，看见他们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我和我曾经的伙伴们。
我隐瞒了副官的身份，时常和他们待在一起，而他们也会亲切地喊我一声“姐姐”。
后来，我把我那并不太美好的经历作为一段小故事告诉了他们，其中还是隐瞒了很多，他们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他们只是像当年的艾克特那样，告诉我不要放弃。
几日后，我再次出去执行任务，而任务是去剿灭一座高级魔物的巢穴。看着那熟悉的丘丘营地，我不由得想起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曾险些葬身在这里，如今又有了新的魔物盘踞在了这里，为祸四方。
我好像越走越远了，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邪眼的能力很快把它们尽数泯灭，带来的伤又在水元素力的疗愈下恢复。
不断地受伤，不断地恢复。
不断地...
濒死时重新站起，疯狂时不分敌我。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我好像成为了一台机器，只为杀戮而诞生的机器。我好像不再能够感受到疼痛，可在那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那些痛苦无时无刻在我的身体里叫嚣。
魔物们在嘶吼中消失了。
而我好像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好痛...
我真的好痛啊...
一个温暖的怀抱迎面扑来，我看见艾克特哭了，他浑身颤抖，紧紧地抱住了我，而那些令我欲要堕入疯狂的感觉顿时一消而散。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放弃。
他说他真的要不认识我了。
他说我会死的。
我低头看向自己胸侧的神之眼，它不再是纯净的蓝色了，在数年数月中，水系神之眼的光芒已经褪去，沦为黑暗浑浊的暗红色，最初的愿望早已在这些年数不清的杀戮中逐步扭曲。
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因为如今即使是只使用神之眼的力量，都会让我陷入癫狂。
如今不再只是为了散兵，我的身上堆积着莫大的责任，我离不开神之眼和邪眼。
那天晚上，完成所有任务以后，我独自一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了很多酒，这种宿醉的感觉能够很好的远离那些伤痛，让我感受不到它们。
后面有人进来了，我让他滚出去。
那个人不为所动，只是就这样坐在了我的旁边。
后来我彻底醉了，不再管身边的人，这些年累积的情绪被尽数发泄，我说了很多很多，说尽了这些年的遭遇，说尽了这些年的委屈。
从始至终，那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当我清醒时，天刚微微亮，而我的办公室内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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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可惜的是，我们的结局并不像话本里那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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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新的任务如期而至。我也再同往常那般，在数不尽的受伤与数不尽的恢复中取得胜利，我感到逐渐变得麻木了，感到那群魔物临死时的尖叫令人聒噪，令人厌烦，令人...想要杀戮...
除了任务要求的目标以外，我开始对其他的魔物下手，不管它们有没有危害四方，不管它们影不影响我们的任务。
我只是特别地，特别地想要它们死。
一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当我的意识恢复清明以后，我的面前躺着一副属于人的躯体，我茫然地低头，双手上新鲜的血液无声地陈述了那些罪行。
我杀人了...
我杀死了一位无辜的过路人...
我终于摘掉了束缚灵魂的邪眼，但杀戮仍在持续，后又摘掉了神之眼，死亡人数却依旧在增加。
他们无一例外，都死在我的手中。
那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已经疯了。
我无法再执行任务了，只是终日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内，对外界的关心不闻不问，可依旧无济于事，那些寄居在脑海中的声音轻轻告诉我，引导我释放属于自己的天性。
我快要无法控制自己了。
在那个想法诞生以后，我带上了神之眼，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散兵，我们的见面有些尴尬，我也没说别的，只是笑着简简单单地说了四个字——
「我喜欢你」
他没什么表情，又或者说，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日落以前，我找到了艾克特，艾克特有些吃惊，在听到我想借一本话本子的时候更是绽出了久违的笑容，兴奋地给了我好多话本子，给我一一详细介绍了一遍，还告诉我不用还了。
或许那刻，我是开心的。
抱着话本，我独自一人走到愚人众外很远的地方，夜晚气温很冷，时常下起或大或小的雪，微弱的月光盖在雪地上竟是出奇地好看。
在落雪中我坐在树下翻开了其中一本，很快便被里面的故事给吸引了进去，而我胸侧暗红色的神之眼也不再为了杀戮而闪烁，它如今发光发亮，只为照亮那些平平无奇，却讲述了一个又一个美好故事的文字。
原来故事的结局还可以这美好么...
只是这么多话本，天亮之前是看不完了，还是有点舍不得呢。
回想这三年，真的好难捱...
看完其中的一本后，我解脱般笑了。
在一片静谧之中，我也终于结束了自己可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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