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贡妃

按说这是天大的喜事，但或许因为周母年纪已经不轻了，这两个孩子都有些体弱，庭芝还好，皱皱巴巴地活了下来。可那位仅仅比她小一刻钟的兄弟庭兰，却满月不久就夭折了。周母哭的眼睛都快瞎了，自然对这个女儿有多忽略，好在当时娥皇已经大了，事必躬亲地照顾着这个小妹，所以在小小的周庭芝心里，长姐就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

也好在她们父亲周宗并不因此迁怒女儿，反而一心为她考虑，封建迷信地叫人称呼她为公子，好图个阎王老眼昏花。后来到了四五岁上，又想起练武可以强身健体，亲自去瓦官寺主持处求让女儿学艺。

也是庭芝命不该绝，彼时北朝周国正在灭佛，有些不愿还俗的僧人就纷纷逃往南唐等邦国，瓦官寺里就正好有挂单的少林武僧，他是寄人篱下，见宰相有求，自然也不端架子，收了这个女弟子。

开始本是抱着叫她健康的念头，不意五六年学下来，这姑娘天赋极佳又肯吃苦，倒真是学到了些武艺。

周母开始也是盼着她能强健起来，并不置喙，但见她到了十岁上还是一副假小子模样，丈夫周宗又已经去世了。她就不能不管了，先是命人改了称呼，正式唤她和嘉敏为“二小姐”、“三小姐”，又使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韩熙载的二公子韩伉，最后逼着她学些女孩子的调香女红，总之不能再出去野了。

这第一条第二条周庭芝还算听话，可是不让她练武她却万万不肯，师父回去了她就自己悟，偶尔进宫看姐姐还老是找禁卫军请教切磋一下，周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庭芝却始终不肯屈服。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能把她掐死，只想着养到岁数嫁到韩家去，祸害夫家去吧。

有周庭芝这个参照物在，活泼可爱又懂事听话的周嘉敏就成了周母的心头肉，经常带她出入宫闱，也是存着叫她嫁个王孙公子的念头，谁知道这十三岁出头的豆蔻少女，居然和自己的姐夫好上了，还号称自己怀孕了，逼得周母不得不厚颜求大女儿让她进宫。等回家看到二女儿在可劲儿捶她肚子，原来是庭芝知道了她干的好事，一顿打下去没见红，谁都知道她没怀孕。

谁知道就是这么寸，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就心情郁结的周娥皇，儿子又因落水重病不治身亡，叫她痛不欲生。庭芝最亲这个姐姐，却也看出她咳血过多，是不祥之兆，由此越加恼恨周嘉敏。嘉敏真得感谢她们同父同母，不然以庭芝的脾气，杀了她的心都有。

“贡妃”这个消息就是这时候传来的，娘仨顾不得内部矛盾，一时都傻了眼，还是周庭芝最先反应过来，“我是谁啊，上邦皇帝怎么会指名道姓地要我？我是许了人家的啊。”

周母却忽然白了脸色。

周家另外两个女儿当年不过懵懂幼儿，根本不知道姐姐的婚前爱情，当然也多亏庭芝不知道，不然闹得等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