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渽民！回来！”

你捏紧颤抖的胳膊，站在路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等车，时不时看眼手机，又用旁边的玻璃反光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朴智旻出来了。

看样子还没包扎就跑了出来，手指尖隐约还有血迹，他抬起胳膊朝男人勾勾手指，又用同一块玻璃跟你对视，你慌张躲闪，不再看他。

他们走后你终于松一口气，也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了，你开开心心接起电话，以为是刚刚预约的滴滴司机，可是那头人开口说话后，你却将手机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都没想到妈妈会遇上交通意外。

收到蒋阿姨电话后你连忙打车去向离这不远的另一所医院，在门口遇到了田叔叔，你们两个一起赶到急诊时，蒋阿姨正在来回踱步，眼角仍然有泪水的痕迹，你才知道妈妈正躺在急诊室的某张病床上。

当你问到妈妈的位置，甩开病床前那扇医用隔断帘时，医生正在汇报妈妈的情况。

瞳孔大小不一，没有骨折，很可能是心脏爆裂和颅内出血，这种情况要为她做联合创伤手术，需要请来神经外科同心胸肺外科的顾问医生。

妈妈照完CT后即刻被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内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唯独心胸肺外科的主刀迟迟未来。

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慢到你几乎每一秒都在担心错过最佳手术时间。

自动门打开，进来的居然是郑号锡。

命运总是会开如此玩笑，当初爸爸手术时，也是郑号锡主刀，他是这所医院最年轻最权威的大夫，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病人数不胜数，却唯独留不住爸爸。

你跑到郑号锡面前，希望他能记得起自己，可你不敢碰他，只是一声声说着。

“我不能失去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当然相信郑号锡的经验和学识，但这是妈妈，说不担心是假的。

他好像看出了你的焦虑与恐惧，只是用手拍了拍你的手背，便带着护士进了手术室。

你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出的车祸，为什么肇事司机到现在都没有来，为什么没有警察陪同，为什么……为什么一句话都没留给自己。

蒋阿姨走过来轻轻抱住你颤抖的身体，用那双温暖干燥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僵硬的后背，小声说着。

“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手术已经过去四十分钟，护士说心包膜的撕裂处已经缝合，正在监测缝合情况。神经外科现在需要吊起硬膜来止血，此后将压住大脑的血块清除，帮脑部减压，让颅内压恢复正常。

紧握着的双拳松开终于卸下一口气，可没轻松多久，手术室又忙作一团，你们连忙起身，抓住一个护士询问情况。

她说操作过程中，手术室内的心率监测器突然发出警告再次出血，血压下降，脉搏越来越快，继续出血的话妈妈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新血包送来的时候她已经失血2~2.5公升，目前在输第六包血，要尽快找到出血的位置缝合撕裂处，如果不这样的话失的血会更多。

你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只言片语都说不出来。

蒋阿姨和田叔叔把你扶到椅子上，他们的嘴唇在动，在说话，你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耳鸣阵阵，头晕目眩。

拜托，拜托，拜托了……

求求老天爷不要把妈妈抢走，求求了。

你呢喃着，不知道说给谁听，是这个古怪离谱的世界，还是那个双耳不闻世间事的老天，不知道，你没有办法了。

“对不起。”

郑号锡从手术室走出来，淡淡说这三个字，你侧着脑袋，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可却没有思考的能力，你想站起来靠近一些，身体却像弦一样崩断，两眼一黑，再也看不清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