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枪声巨响就在眼前炸裂，那声音把一切杂音盖过，仅剩嗡鸣作伴。

　　眼睛不离老刘半分，他彻底颓然倒地，气若游丝带着感慨的哭意，紧张带来的愣怔方在心中汹涌。

　　我看向闵玧其，他放下手中的枪朝我回望，眼里不再是玩世不恭，没有怒火与其他别的情绪，只是理智到了极点，眼底都好像结了层冰碴。

　　直到老刘倒下，田柾国的身体才骤然松懈，心上悬石随他掉落在地。

　　他大步跑过来，想查看我有没有什么情况。

　　“李灿阳！你没事吧！”

　　我转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只是避过闵玧其的眼神，赶紧拿起他刚刚与人争斗的胳膊，看着少年白色T恤染上了点点猩红，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你受伤了，我们去医院。”

　　“你一说还真挺疼的，哎哟，快走快走。”

　　他像只小狗软趴趴侧倒在我肩膀上，大高个子低下个头，毛茸茸的头发在我颈窝里痒痒的，可偏偏他不肯变化姿势，我白他一眼又一眼。

　　“等下。”

　　闵玧其插着兜慢慢悠悠走过来，拦在我们俩面前，老刘的尸体和其他两名同伙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犯罪现场此时就剩下能喘气的三个活人，和一摊血。

　　“我们只是普通群众，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我搀着田柾国，这小子好像故意给我找不痛快，整个人结结实实压在我身上，搞得两个人举步维艰。

　　真不知道只是被椅子拍了一下，怎么就这么脆弱了。

　　“作为当事人，有义务去警局录个口供。“

　　他这人一向霸道，曾经在爸爸的嘴里也提到过这名警校的天才，只不过小时候我不知道他就是闵玧其，那段时间还总以他做榜样。

　　“那倒是没问题，只不过田柾国受伤了，我得先带他去医院。“

　　“你在怪我？”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并没有给我机会与他辩驳，我张张嘴，又闭上了。

　　现场情况危急，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每一个人的具体情况，而在当时面对一个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老刘来说，持枪，就已经被定了死罪。

　　我是一个人，将来也是个警察，当警察需要理性，但感性同样存在。

　　我会为老刘感到同情和委屈，却不会提倡他这个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

　　“把人民放在首位，我在学校学过。”

　　并没有和他多说些矫情的话，只是田柾国从开始到现在都静悄悄的，按照平时他早该推着我离开这个脏不拉几的地方，可他太反常了。

　　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到最后田柾国双腿一软，直愣愣往地上栽。

　　我连忙从他腋下伸手一捞，赤裸的手臂黏腻腻的，脑中的某根线好像猛然间断开，侧头看向他躲藏起来的后背，透过T恤腥红一片。

　　“闵玧其！”

　　我惊慌失措叫他帮忙，紧张加上恐惧已经扶不稳田柾国了，他完全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像块石头一样往下坠。

　　闵玧其发现不对劲，掏出对讲机跟同事嘱咐几句，几个箭步冲过来把田柾国背在身上，他又开着自己的车一路连闯红灯加加塞，这才能保证在最快的时间到达医院。

　　幸好田柾国没什么事，不然真该跟此时趴在我身上，哭的梨花带雨的蒋阿姨以死谢罪。

　　闵玧其把我们送过来以后就回重案组处理后续了，蒋阿姨哭一宿，我让她先回家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田爸爸一向相信我，再就是觉得他这抗造的儿子也没什么大碍，便搀着蒋阿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