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司凤璇玑-琉璃）第五世：魔女道士

这一世的她，是一个魔女，浑身上下戾气都很重。不过，她并不在意，是人还是魔。反而，对她来说，做一个魔女，更加地自由自在，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拘束。

这一世的她，无父无母，也许他们早就死了。反正，在她的记忆印象中，完全没有关于爹娘的丝毫印象。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甚至没有刻意去打听过这些。反正，她只要自己活得自在，惬意，就足够了。这世上，万物生灵，自有其修行之道。

魔女也一样，她可以用魔修的方式，来修行。她没有与旁人一样，喜欢与人，结伴共修。哪怕是同类，她也不喜欢与那些魔族，在一起共同修炼。她自小，都喜欢一个人，修炼，或者游玩人间。而且，她的修为不低，也不会有人能轻易，伤害得了她。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异常固执的人。他是一个除妖师，他们本该是天敌。毕竟，就算无人教过她，她也知道。在人族中，有一种是除妖师，专门对付她们这些妖魔的。她以前，也曾遇到过除妖师，死在她手下的，也不止几个。

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除妖师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举动，就是想要杀了他。她以为，对方也一样，看到她这个魔女，恐怕已起杀心。毕竟，千百年来，他们一直是敌人。除妖师守护着人族，对她们这些异类，宁可错杀，都不会放过一个的。

也因此，妖魔两族，一看到除妖师，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哪怕，他们对自己或亲人，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之事。可是，只要看到除妖师，妖魔两族的人，都想除之而后快。毕竟，两方的人，千百年来结下太多怨仇，数也数不清了。

谁让她们是妖是魔，而他们是人呢。可是，眼前这个除妖师，望着她的目光，却无一丝恨意或者厌恶之情。这一发现，让她暂时停了，动手的心思。她表面上，波澜不兴，心里却有了一丝好奇。为何这个除妖师，看到她时，居然没有一丝厌恶之情或者杀之后快。

反而，他望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丝丝柔情。她确定没看错，他在看着她，笑？他们明明不曾相识啊，为何他会看着自己笑呢。

而且，她这周身上下，魔气丝毫不敛，还有额头上的鲜红魔印。照道理说，没有人，会看不出，她的身份。更何况，对方还是专门除妖魔的除妖师呢。就算他的道行太低，也看得出来好吧。只要是个人，眼睛不瞎，就能看得出来。

毕竟，她没有丝毫掩饰过，自己的身份。于是，她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除妖师，你看到我，为何不动手？”为什么要对着她笑，仿佛她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朋友似的。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就像溪间潺潺的流水，沁凉入心。仿佛，有些似曾相识一般，她有些疑惑。为何她会有这样的错觉，她明明不曾看到过他。否则，就凭他这副好相貌，她要是看到过，就不会忘记的。

毕竟，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让人，印象深刻一些。“我为什么要动手，我们之间，无仇无怨啊。”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她有些惊讶，不过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是吗？我们之间，没有怨仇，可是我们两方的人之间，却是结怨了数百年的仇啊。你是除妖师，我是魔女，不是吗？以前，那些除妖师一看到我，就会二话不说，先动手再说。你为什么不动手呢？”

她还是在执意问这个，他有些，莫名的好笑之意。“你是魔女，我是除妖师，可是我们之间，素不相识啊。就更别说结仇了，既然没有怨仇，我何必对你，赶尽杀绝。至于，前人结下的仇，或者旁人结下的怨，与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觉得，我是魔女，就该死吗？或者说，我的手上，也许早有不少血，反正你除魔，不是应该的事情吗？可是，你看着我时，却无一丝，哪怕是厌恶之情。让我有些奇怪，你和那些除妖师，完全不一样啊。或者，你是道行太低，怕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不敢冒然动手？”

面对她的胡乱猜测，他心中好笑的意味，更强烈了。不过，他没有选择，笑出来。他担心对方，会恼羞成怒。毕竟，她很认真地在向自己，探讨这个问题。他忍住了笑意，只是那唇角却忍不住地上扬了些许。她的脸上神情，一直是波澜不动，平静如初的模样。

可是，听到她这些话，就知道，她心里却不如面上一样平静。她对他，大概好奇多了些，毕竟他与寻常除妖师的确不一样。

他耐心地告诉了她，关于自己的见解。“或许，你手上沾染了不少人族之血，可是我都不曾，亲眼看到过。所以，我不能妄下判断，直接动手除了你。至于其他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为何我就得与他们，一模一样呢。至于，我是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我并不想知道。”

真是一个奇怪的除妖师，见惯了其他人，对她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骤然之间，看到这样一个，面对她时，也是心平气和之人，她只是有些好奇和不习惯罢了。不过，也仅此而已，后来，她飞身离开之后，他仍旧站在原地。

她不曾看到过，他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竟然是盈盈的笑意。我们又见面了，这句话，他不曾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回响而已。

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在心里，有了一个决定。他要帮她，除她这一身戾气，这样她死后，才可以安然。而不是，任由她修炼下去，魔族，指不定以后会被天打雷劈。或者，被其他的除妖师，灭个干净。

他们已经相遇了，这就是他的劫，他甘愿入她的劫中。所以，他以后，一直在悄悄地尾随于她身后。他看得出来，她虽然恣意妄为，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她也没有刻意去挑衅别人，或者无缘无故地去杀人。一般都是那些人，先行挑衅，或者先动手的。

是他们要杀她，她才会回手，反杀了他们。除此之外，她根本不会，无故与人动人，或者杀人。她尽管任性而为，却只是活得潇洒惬意而已。

她从来，都是她。

终于有一日，他们再次，正面相对。这一次，是他出手帮她的时机，到了。他用自己的真气，凝结成绳，分别绑在了她的手臂上、腰间。除妖师的真气，对身为魔女的她，自然是不舒服的。毕竟，魔族的克星，就是这些除妖师的真气。

她微微仰头，喉咙间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才看向他。他跟在自己身后多日，她是有所察觉的。一开始她不动声色，只是想看看他，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跟在自己后面，在打什么主意。后来，他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伤害她。

让她心里，越发好奇了起来，他到底跟着她，要做什么。

直到今日，他突然在她面前现身，不等她说什么，他就直接动手了。他把自己的真气凝结成绳，绑在了她的手臂上与腰间，让她无法挣脱。他想做什么，难道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善意与温和，都是假的吗？他还是和其他除妖师一样，要除了她。

这一刻，魔女的戾气，又重了几分。可是，她还是挣脱不开，这真气之绳。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你不要挣扎，我会帮你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这除妖师是不是疯了，真气耗光，会死的。”她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低头吐了一口血，落在了地上。“我成仙成魔与你何干，就算被天雷劈死我也乐意，你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此刻的她，已经察觉出，他的用意是什么了。

他不是要伤害她，而是要帮她，除这一身戾气。可是，她是仙是魔，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这一路跟着她不放，为了什么呢。

他对自己吐血了，并不在意，只是回答了她的话。“我用我毕生修为，要除你一身戾气，只为你死后，不会被戾气所困，得以安然。”他再次驱使真气，打向她，那些光绳上的光芒大震，也让她再次觉得，浑身难受之极。被人强行驱除戾气，对她来说，自然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她很难受，浑身上下都要被这些真气光绳，撕裂了似的。渐渐地，她原本漆黑的指甲，开始变回普通人的颜色。她额头上的魔印，也慢慢消失不见。这个时候，她才松了口气似的，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时，他身上的真气不继，或者是即将被耗光了，他终于松开了手。

随着他气力不支地跪倒在地，那些光绳消失了，她的身体一得自由，就缓缓落到了地面上。她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他，他明显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了，他活不久了。为了帮她，居然牺牲自己的命，值得吗？他们之间，并无什么交情可言啊。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啊。

他半跪在地，手捂着胸口，似是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失败了。他随后又挣扎了几下，可是，他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你这个人，拼尽性命，只为化我一身戾气，我真不懂，你到底求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他苦笑了一声，“我入你的劫，只能得此解。你不懂也罢，只是，你莫要忘了我。”

她似是不在意地回道，“这是你的劫，与我何干。我为何要记得你？”她以为，他会告诉她，她为何要记得他。他们从前，是不是有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忘了而已。否则，他们之间若无交情或者渊源，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可是，他只是笑着说下去，“忘了我也没有关系，我都会等你。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下一刻，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倒在了地上。他再也不动了，只是躺在那里。

她看着他，淡淡地道，“这是你的劫，何必强求。”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这里。也不去管，他的身体，放在那里会如何。就正如她所言，这是他的劫，与她有什么关系，何必要强求呢。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了那里。

不过，她离开以后，犹豫了多时，还是折返了回来。她心想着，终究是他，拼尽性命，除她一身戾气的。她只是帮忙，埋了他，也算是回报了吧。从此以后，他们就互不相欠了。她不愿意欠人东西，或者人情。虽然这人情，不是她想要的，是他强给的。

她这样说服着自己，然后折回了原地。可是，他的人，已经不见了。她离开之时，确定他已经死了。那么，是有人过来，看到了他的尸身，带走了他吗？也有可能，或许是他的朋友，或者同门，知道他出事了，来带走了他吧。

她没有刻意再去寻找，反正他人都死了，找到尸体又有何用。既然有人带走了他，她也就可以安心，继续过她的日子了。

现在的她，不会再像以前，走在路上，都会有人跳出来，嚷嚷着除魔灭妖，然后与她动手，要杀了她了。她可以随心地过着，属于她的日子了。可是，她并不快乐。是的，以前的她，恣意妄为，活得自由惬意。可是现在，她的心里，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

让她的心，总是觉得，沉沉的，她时常捂着自己的胸口，却不明所以。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自从那一日之后，她就变得好奇怪。

他最后说的话，有时候会回响在她耳边。当她环顾四周时，却发现，根本无人在。和以前一样，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而已。

为什么，他人都死了，他的声音还会不停地扰乱她呢。她一身的戾气尽除，她心里，好像也变了似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她的心，很不舒服而已。终于，有一日，她不耐烦这样活下去了。因为这样活下去，她根本不快乐，心一直沉沉的，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他的面容，时常在她眼前，或者脑海中浮现着。他简直是，如影随形，不肯放过她。她从来，都不喜欢被人影响，摆布。这样的活着，不是她想要的，日子。所以，她偏偏不让他如意，她非去地府，找他算帐不可。

所以，她自尽了，下手之时，毫不犹豫。不用说，战神的这一世历劫，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