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心一颗万难测

秦凌云刚迈出去一步，身后就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姑娘，您的东西掉了。”

　　秦凌云停下来，看到身后地下是一块满是灰尘的碎布，她想着便是方才为了救小女孩扯破了衣角。

　　“无妨，衣服破了而已。”她看了一眼那叫住她的女人，是个卖肉的屠户，遂而匆忙说道，便要离开。

　　那女屠户却继续喊道：“姑娘，您这衣服也无法再穿了，是逃难来的吧。”

　　“来，在大姐这里吃口热乎的，换洗一下，再上路也不迟。”

　　秦凌云回头看那妇人满脸都是心疼之意，便停下了脚步。

　　她曾经见过很多人，冷酷无情的，卑鄙无耻的，笑里藏刀的，表里不一的皆有。

　　然而这种对她露出的关心之情，她却是从未见过。

　　女屠户还有一个丈夫，他们非常热情的将白秦凌云带到家中，让她吃饭后住下，再做打算。

　　傍晚，残阳落下之时，卖肉摊子前来光顾的人也渐渐稀少，屠户夫妇开始将剩下的肉收起，关上了店门。

　　那妇人把最后一块门板放好后，转了转眼珠，悄声走到秦凌云所休息的房门前贴在上面听着什么。

　　屠户正要点灯，见此后便放下了火折子，也凑到自己的婆姨身边，小声问道：“这药劲应是上来了罢。”

　　妇人赶紧摆了摆手，示意她的屠户莫要做声，接着便拉着自己的男人向账房走去。

　　“蠢东西，白天看这小娘子的步伐，便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她万一无事，你我皆是有难。”妇人白了自己男人一眼。

　　屠户听到自己婆姨这话，却是不屑的从腰后拿出杀猪的刀，表情恶狠狠的说道：“量这小娘也不敢怎样，只管听话。”

　　妇人用力扭了一下自己男人的耳朵，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便是自己去丢。”

　　“且不说这小娘的功夫如何，我们也得罪不起那籍官。”

　　妇人登时不想再理会这个头脑简答四肢发达的男人，她盘算着那房内样貌标致的娘子能换个好价钱。

　　屠户两人白天见了来到卖肉摊子前的秦凌云便有了歹意，北秦和藩地开战的半年以来，大量的难民或是罪人四散逃亡。

　　他们夫妇不知干了多少昧良心的事，拿了多少不见的钱，现有一个高质量的羔羊送入虎口，他们更是不能放过。

　　只要将秦凌云交给籍官，就可以领取领取一吊的赏钱，虽然她穿着破烂，满脸污灰，但是也难掩她绝色的样貌和身段，妇人一眼便看出她是一等一的上品货。

　　却说这籍官，是隶属于外城四市——安华市法理府的官员，主要负责人口统计、办理户册、处置雁户。

　　流民、逃犯、罪人皆是雁户，秦凌云一人竟是占了两类。

　　根据大理寺颁布的《北秦法令》中：“发现雁户，并向籍官提供线索者，奖励半吊钱；拿住雁户，并向籍官上交者，奖励一吊钱。

　　籍官收雁户后，统一关押待处置。有人来赎者，缴纳两吊钱，方可。

　　无人来赎者，充入军营。”

　　当然，法令的颁布有时仅供阅读，真实的则是，籍官只把老弱病残的雁户送往军营。

　　而那些身体健康的雁户，一般由籍官把男子卖给赌场和码头，把女子卖给花街。

　　那未弱冠的男孩和未及笄的女孩则卖给贵族世家为奴。

　　这便是小小的籍官，却不知贪污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钱，小官巨贪自古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