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檐滴串成水晶帘时,程野正在天井垒菜畦。阿瓷的尾巴缠着南瓜藤,在潮湿的泥地上拖出螺旋纹。林墨的蓝牙音箱淌着《空山鸟语》,她分菜苗的动作让竹筛里的绿意流转成星图。
"撒种要念三遍农谚。"周婆婆的翡翠镯子压着苋菜籽,"就像上梁要喝三巡酒。"程野的指尖陷进温润的腐殖土,突然触到枚生锈的顶针——正是父亲当年嫁接果树时遗失的。
正午移苗时,程野在番茄丛发现个玻璃药瓶。紫外线灯下显出来自1998年的处方签,泛黄的"程建军"签名旁画着歪扭的南瓜。姜雨棠的竹耙突然移位,耙齿在泥面勾出个怀抱婴儿的剪影,与林墨修复的《齐民要术》插画如出一辙。
"听,雨在教根须跳舞。"林墨将耳朵贴上菜畦。程野俯身时,惊觉雨滴穿透土层唤醒的,是父亲埋在砖缝里的桃核。阿瓷跃上篱笆,爪尖勾出的泥点在空中拼出七个时空的农事历。
暴雨突至,程野用蕉叶护住新播的苋菜。林墨的斗笠笼罩过来,篾片阴影正好遮住爬地虎的咬痕。他在这方寸庇护所里嗅到奇香——1912年的草木灰混着2023年的海藻肥,正在土粒间孕育新的年轮。
深夜育苗时,程野在堆肥桶发现半本日记。1953年的钢笔字洇着茶渍:"给未出世的孩儿:立夏前要埋下冬瓜种"。当他用竹签挑开发霉的纸页时,周婆婆的药杵声突然变奏,八哥在笼中学着婴孩咯咯笑。
次晨搭架,陈伯扛着新劈的毛竹挤进菜园:"后生仔,竹节要朝东南。"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掌抚过程野绑的绳结,三两下改成父亲惯用的渔人扣。阿香婆突然递来薄荷水:"你爹从前就爱偷摘我的薄荷叶。"
午后的菜园浮着青雾,程野在黄瓜架下发现簇蓝花楹。林墨用鲁班尺丈量株距,尺身冰裂纹渗出靛蓝汁液:"这树根在吃我的堆肥。"姜雨棠的蓝牙音箱切到《山鬼》,她忽然指向藤蔓——翡翠长命锁正缠着程野父亲的工牌。
暴雨中的抢收演变成社区狂欢。穿香云纱的阿婆们排成传送带,将沾泥的土豆递向骑楼回廊。阿瓷在人群间穿梭,金瞳照亮每个衣兜里偷藏的番茄。程野的雨靴陷进泥里时,突然触到父亲埋的陶罐——里面是褪色的玻璃弹珠与半块槐花糕。
"你们快看!"林墨突然指向篱笆。蓝花楹的根系正托起个铁盒,1953年的《育儿手札》在雨水中舒展成莲。周婆婆的翡翠镯子突然发烫,八哥在笼中扑棱:"发芽了!发芽了!"
暮色中的庆功宴飘着槐花香,程野咬开阿香婆的艾草馍,尝到明华叔腌的梅子酱。林墨的蓝牙音箱淌着《渔舟唱晚》,她忽然指向西墙——阿瓷正用爪印在青苔上勾画农事图,每个节气都缀着露珠。
子夜巡园时,程野在堆肥堆发现枚顶针。放大镜下显出一行微雕:"给秀珍补围裙"。林墨突然哼起异国民谣,蓝牙音箱的《梅花三弄》里混进织布机的吱呀声。八哥在笼中呢喃:"结果...结果..."
谷雨黎明,程野将父亲藏的桃核埋进菜畦。晨光穿透雨帘时,所有裂缝处钻出嫩绿的藤须。姜雨棠的蓝牙音箱淌着《阳春白雪》,她忽然指向东厢——阿瓷正用尾巴在泥地上勾画家族树,每个枝桠都结着翡翠色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