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缘

“我的属下待人苛刻？他们为人恶毒？我宅心仁厚？”那女子在一连串的问句下连连点头，活像只哈巴狗。苏倾落眼神一变，“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不恶毒？”

那女人突然就觉得害怕起来，不住磕头，“庄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命吧。”苏倾落轻轻转着手上的捻珠，再度开口，“各位都给我听好了！身在贱籍，命不由己，你们的卖身契都在紫凰山庄手里。说句不好听的，我便是把你们全杀了，旁人也没办法治我的罪。”她话锋一转，“传言非虚，除去我的年纪是虚假，其他皆有迹可循。你们自己选择的，就是把命卖出去，卖给谁，你们只能选一次。活得如何，你们没有选择权，少来拿我这里当慈善堂。外面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想来我多年没在下人面前动手了，一个一个，竟然想爬到规矩外面了。在场的都给我听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让我发现，我不介意让你们都见识见识什么是凶残。”下面的人都是心下一寒，两股战战，心下对日后的生活也有了打算。

她转向凌一，道“这人同着暗卫查出来的，嘴碎的，心不一的，都发卖了吧，做完了来落庭一趟。苏木，你跟我走。”苏木带着点疑惑，跟着苏倾落进了落庭。

这是他第二次来落庭。苏倾落带他七扭八拐，最终到了一个高大的建筑物前。牌匾上写着笔力遒劲的三个大字“藏器阁”。苏倾落取出一把钥匙，开了门。一股尘土铁气袭来，只觉得有杀伐之意。那门内竟然亮堂得紧，苏木适应过来后，才看出来是排列整齐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琳琅满目，数之不尽。细细看去，那锋上全反着寒光，理应都是上乘。苏倾落淡淡地道，“挑一把趁手的吧，前几天看你练剑，拿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锋都钝了。”苏木无言，只觉得苏倾落着实是让他窝心。

苏木走到剑架旁边，仔细端详着每把剑。乌金木的架子发着光亮，在最底下的那层，一把极利的剑静静躺着。只一眼，苏木就打定要这把剑了。他拿起它来，轻轻挥舞，破空时有风声，极快的，是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当他捧着这把剑走到苏倾落跟前时，没有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你要这把？想好了吗？”苏木点点头。“那就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苏木退了出去，掩上门时，他看见苏倾落于一片剑光之中，仰头上望，神色冷冷清清的，一身红衣在光下更显妖异，像于烈火之中燃烧生命的凰。

苏倾落对那把剑极熟悉的，是她从覆纵谷带回来的，是她拿在手里，斩仇敌所用的，是她，沾满罪孽的佩剑。苏倾落阖上眸子，脑海中情绪翻涌，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倾落？”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齐老。”齐河，苏倾落祖父的师弟，是听闻苏家落难后赶来帮苏倾落的，他一生醉心于器，不曾娶妻生子，后来就在藏器阁住着了。“那把剑，你竟会给出去，想来，你是放下了。”

苏倾落深吸一口气，“放不下。”那些痛苦，那些伤害，如何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