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是抓住这一机会。即便公主出墙本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顶多是名声受损,坏就坏在,北辰樱身边的侍女,是皇帝的眼线,伪造了偷取敌国关隘的文书,并且盖有苏家家主的私印。
朝中风起云涌,唯一明确的是,苏家,完了。
苏倾落彼时正在师父家中庆贺生辰,师父家在蜀中,离山庄八百余里,探子消息传来的时候,苏家入地牢已有一日。苏倾落来不及拜别师父,便要匆忙上马归家。师父叫住了她,取出一封书信和一枚玉印。
师父苍老的声音响起:你降生之日,原算命中该有双劫,劫过,此生一帆风顺,劫难,则满盘皆输。我昨日夜观星象,数年后竟尚有变数。倾落啊,你此生命途多舛,此去凶险。这枚玉印,是你母亲予你的底牌。苏家势大,皇帝忌惮,今日之局,早早就布下,你是苏家里,最后的生机。
苏倾落愣了好久,看着那枚玉印,许久许久,有泪落下来,无声。
没有人知道苏倾落是如何做到的,苏家灭门月余,官府剿灭所谓苏家余孽时,她率黑衣羽骑千余人,斩领将于剑下,而后一人守在苏家最后一个山庄牌碑前,羽骑散出去搜寻幸存之人。幸而苏家亲厚的凌家儿女尚有幸存。当羽骑带着凌一和凌七来寻她时,她的衣衫上面是大片暗红发黑的血迹,算不上白皙的脸上,是重重的杀意。牌碑前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凌一上前去,刚要碰到她却被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吓退。
“我没有家了。”苏倾落的声音沙得厉害,旋即便向前倒去,凌七快步上前,一把剑直直刺过来。凌七后退一步,堪堪躲开,看向那人。
一身黑衣,一双剑眉,神色淡漠得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乍一看去,竟是像极了苏倾落。
“我来负责主子的事。”说着,抱起苏倾落,转身进了山庄。
凌一忙问羽骑“这是何人?”
“是主子的影子,从小时便培养的,我们唤她洛姑娘。”
从小,可是凌一和凌七从小与苏倾落一同进学,从未见过她。
“总归不必担心,主子这赌,打赢了。”
打赢了。
皇帝高枕无忧没有几天,窃以为苏倾落不过孤女一个,翻不起什么风浪,便仔细收缴苏家的势力。谁知当晚便被人一击致死,在美人堆里丧了命。
再后来,发生了好些事……
她性情大变,变得莫名其妙,有时带着些疯癫。洛故一直陪着她,作为自幼时培养的影子,她很了解苏倾落。
苏倾落缓缓摇头,低低咳嗽两声,冬日的夜寒,她穿的单薄又有伤在身,恍惚之间她又看到血色弥漫。洛故从那枯树上一跃而下。“庄主,你的伤。”
“无碍。”
“我为庄主包扎一下。”
“我说,无碍。今日不必守夜了,去苏木那边看着,如若有事,立刻通知我。”
洛故眸子幽深,看了苏倾落一眼,又低下头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是。”
苏倾落再度抬头望月,她当年拿了那枚玉印,竟像是命运指引。如今过了七年,师父亡故,父母尸身不明,苏家以往附属的幸存幼子都收留了下来,汀溪那边的事倒也不麻烦,她去敲打一番便是了。北辰玦虽然是被迫伤了她,可也有愧于心。好似一切事情都在安稳运转,可是她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山庄里有凌七和凌一坐镇,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她在不安什么,是今里遇到的苏木乱了心吗…还是,她仍然把那些事放在心上,随着时间弥散而愈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