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咸贻相近，所见非实

苏倾落脱下里衣，换了件干净衣裳又回到重阁。

　　床上的苏木仍是灰头土脸遭人追杀的模样。可是那双眉目着实让苏倾落心下一颤。

　　罢了，再一回。

　　拿出别在手臂处的短刃，苏倾落看着自己的手腕，莹白如玉的手腕上有道明显的疤，倒是很深。大抵是有许久了，略略泛着棕褐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苏倾落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手腕，她向来能忍疼，比这疼的多的，她忍过的。

　　殷红的血滴到玉碗里，那画面似曾相识。

　　看着碗中的血渐渐满了，苏倾落熟练的给自己包扎好伤口。

　　左手端着碗，右手捏住他的下巴，枕头托着他的后颈，苏倾落把那血悉数灌了下去。床上的人没有意识，只是凭借本能咽了下去。

　　苏倾落走到窗前，红色的衣袂拂过红木案几。

　　冬日里，山庄里自然而然是萧瑟的。

　　稀疏的干枯枝叶被风吹走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自己轻轻的心跳和呼吸。昨日里的积雪反映着淡淡的月光，有只寒鸦划过天际，却又在高处的枝节尖停住。月光静谧安淡，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乱得很。

　　床上的人发出微弱的轻咳，嗓音嘶哑。

　　“别说话，明日嗓子会好，你身体什么样自己知道，好好修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的声音淡淡的，全然不似白日里的温暖。

　　少年的眉宇间透着疑惑，身上的伤在慢慢愈合，骨折的地方也没有那么重的疼痛感了。

　　张了张嘴。苏木说不出话来。

　　“别白费力气了，有什么想问的，写在纸上吧。”

　　俊秀的字体落在纸上，想必右手并无大碍。苏木的字和他的人不一样，他生的好，眉眼俊朗，自带英气。而他的字却是温和而收锋芒的。

　　“你是谁？

　　“苏倾落。”

　　苏木的瞳猛的一缩，苏倾落？原来是她。怪不得他觉得熟悉。紫凰山庄庄主，实力深不可测，为人随性随心，曾有传言道，这北朝皇帝便是她一手扶持上位，只是不知为何二人后来反目成仇，不再往来，传言不知真假，但是她凶名在外总不会错。他想来这庄主无论如何也应该是而立之年，可她看着模样，要比他小的，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苏木心下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救了自己……可他又因为旁人的评价对她有不好的印象。他看着苏倾落，神色莫名。

　　苏倾落什么也没说，神色淡淡的坐在窗边，晚夜的风很冷，烈烈的扬起她那红色衣袂。他突然觉得，她或许，不像传闻那样残暴。他对她知之甚少，咸贻相近，所见非实。

　　苏木嗓子疼的厉害，不便说话。纵便是嗓子无事，他也是说不出什么话的，他本来便不善言辞。看着月亮，苏倾落低低地叹息：“今日初几了？”她继而又一笑，声音更低，“我倒是忘了，你是不能说话。早些睡吧。”

　　她走出去，掩上了门，细碎的风扬起她的衣袂，月华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