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堕落

我那位姑父的意思是等回头在北平还要再给新月表姐办上一场婚礼的所以在长沙的这场请来的大都是张大佛爷的朋友新月表姐这边只有我一个人出席我像个小偷一样小心又贪婪地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可显然霍锦惜早已对那一切习以为常……

后来我依旧没有放下对他的那份心思只能带着那份不能言说的情意离开这座他与别人共同生活的这座城又过了些年这座城经历了一场浩大的摧残张大佛爷临危受命成了这座城里最大的官员新月表姐独自一人带着他们的儿子回了北平而陪着张大佛爷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他们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那场恶战结束我跟着大部队一起赶来长沙城里救治伤员时又一次见到了他还有他的夫人霍锦惜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面上有一些狼狈但却毫不在乎她和其他人一样在这片废墟中跟着忙活她认出了我还同我打了招呼全然没有半分大家族长的空架子后来我就直接留在了长沙城霍锦惜与他恩爱不减我也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医疗事业当中不再去刻意打探他的消息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了将近十年他与霍锦惜又有了孩子是个女孩儿听说大名随了霍锦惜的姓取名‘卿棠’至于小名便叫‘卿卿’

那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还去凑了个热闹那孩子好看极了像个漂亮的仿真娃娃就那样坐在婴儿车里安安静静的一双桃花眼像极了他只是那孩子过周岁的时候霍锦惜的身体就很差了全凭汤药吊着一口气那孩子的周岁宴过完将近有半年便没了母亲到惹得人心疼霍锦惜的故去使他自甘堕落了一段时间成天将自己泡在花楼里喝酒孩子也不管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曾自告奋勇的去照顾过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八爷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将他骂醒他重新振作了起来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在心里是为他感到高兴的那个时候我四十多岁还不肯嫁人新月表姐知道我一直心悦于他现在他又成了鳏夫新月表姐便有意撮合我们可他那样爱重自己的夫人又怎会肯娶我这事最后便也不了了之霍锦惜亡故之后他便一个人带着小女儿生活我只是偶尔以朋友的身份前去拜访和他的关系倒还不如跟卿卿亲近

在霍锦惜去世后的第五年他把群芳阁的一个女人领回了府上我想去质问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与身份卿卿因为这事儿跟他闹了好大的别扭我也只能从中安抚后来送卿卿回家的时候我在他府上见到了那个女人便也明白了他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的原因——那个女人的眼睛与我记忆中霍锦惜的那双眼睛竟有五六分相似霍锦惜曾是长沙城中的第一美人能长得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已是实属不易我本以为他将那女人赎回了府上那女人假以时日凭借着那份与霍锦惜的相像便会成为他府上新的女主人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却只是与那女人兄妹相称又过了些年在霍家搬去北京不久后他便也跟着一道去了北京而我则继续留在了长沙城

我再见到他时是在新月表姐的葬礼上那个时候他早已过了古稀之年却依旧很有气质参加完葬礼我要从北京离开之前去了一趟他的府上他那个时候一个人过活身边收了一群徒弟跟他学花鼓戏原本我是盼着能听他亲自唱上一曲的但他说自从霍锦惜走后他便不再登台了我注定只能失望而归打算离开的时候却不小心跟一名小童撞上弄脏了衣裳便只好在他的指引下去一间屋子里将身上弄脏的衣裳换下来那间屋子应该是个客房但是里面的装饰像是有人在这里住的样子屋子里有准备的干净衣裳但都是旗袍换好衣裳整理仪容的时候在梳妆台上看见一个相框拿起来端详这才发现相片里眼波流转眉目如画的女子不就是霍锦惜年轻时的模样吗相框里放着的是一张彩色的照片该是他用了法子才达成的吧而且相框有些老旧看样子应该是经常被人拿起来擦拭抚摸的结果那是我最后一次与他见面攀谈也是从那时候我才真正的释怀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呢除去那张极其完美的皮相他还是个极其温柔儒雅有礼的人而且功夫也好又知识渊博这样的他又怎能不让年少时的我心动呢我想我或许应该庆幸爱上的这个人他是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