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演

莫岚霏带着小墨燃走出了磨坊。

此时外面已经聚满被那两个疯子（“念公子”及他的小跟班）和官府引来的人。

戏台已经搭好，演员各就各位。

好戏，要开演了。

两位主角一出场，小丑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说：“好啊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竟敢白日宣淫，不知礼义廉耻！”

小丑说得义愤填膺，中间还结巴了一下，像是真的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耻。

可惜，他那到处乱瞟的眼珠子，已经暴露了他究竟是谁的傀儡。

念公子也不算太笨--至少没笨到打算暴露自己或还用原本的那套说辞对付他们。

不过，这点小把戏根本不够看。

莫岚霏松开小墨燃的手，这刹那间，她看向人群的眼神已经变得茫然，还透露着盈盈泪光，微微颤抖的身体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害怕。

女孩捂着身上的外衣，用略带哭腔的声音问道：“什么白日宣淫？这到底是哪儿？你们放我回家好不好？我好冷，好痛！爹！娘！你们快来啊！我好怕！你们在哪儿？！”

女孩的声音越发歇斯底里，到后面竟是哭了出来。

哭诉的同时，莫岚霏不着痕迹的与藏在人群中的念公子对视，同时说了句：“我好痛啊！”。

旁人只觉得这姑娘是受了什么惊吓，纷纷上前安慰。

可念公子只觉得如坠冰窟，女孩死前的乞求与现在的哭诉重叠，如魔咒般环绕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提醒他：她是前来索命的恶鬼。

他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着，想要逃离这时，听到有人问道：“丫头，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旁边这小子欺负你了？”

“不、不是他。你们都是谁？我的头好痛，能带我回家吗？我的家在哪？我想回家，想回家…”

有人听出了不对劲，问道：“丫头，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听到这个问题，女孩愣了一下，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喃喃道：“对啊，我是谁呢？我到底是谁？这是哪？我是谁…”

这下，众人都听出了不对。

有些谨慎点的人，又问了女孩几个以前的事情，都只能得到女孩“不知道”的回复。

这下谁还看不出来，她这是“失忆“了。

有人在感叹老天造孽，让这么小的孩子遭受这样的罪；也有的人在替女孩庆幸，毕竟，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女孩被非礼了，虽说忘记了，无法指认罪人，但至少往后的日子能过的轻松点。

女孩仍在喃喃自语，像是不理解，亦或是无法接受事实。

见她这副模样，众人也不忍心让她再这样衣衫不整的呆在外面。纷纷上前安慰她，并扬言要带她回家。

于是，女孩便被人们簇拥着带走了。

原本小墨燃是要被官府带走的，可是女孩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有大人上前想将他们拉开，但女孩就是死活不肯放手。

若上前的是个男人，女孩便疯了似的发出尖叫。

无奈，只好让小墨燃跟女孩一起走。

人群渐渐散去，到最后只剩墨念一人还留在原地。

原本当他听见那丫头失忆时，心底还闪过一丝侥幸：或许她忘了自己呢？

下一秒，墨燃清瘦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对啊，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墨燃看到了，只要他站出来指认自己，那他定然是逃不过了…不。

他在心底自我安慰着：没事，那小子没有这个胆的。毕竟就只是个小贱蹄子。只要我警告一下，他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可他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当莫岚霏死而复生，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墨念浑浑噩噩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墨娘子见他这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再加上今日听到的些闲话，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好儿子干了什么？

“你呀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惹出事来！忍忍不行吗？咱娘俩马上就要被仙门接走飞黄腾达了，到时候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你……唉！”

“什么仙门？”

由于人找过来时，墨念还在外头厮混，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娘子将事笼统的讲述了一下。

哪知墨念听到后，眼里陡然迸发出强烈的光彩。

他紧紧抓着墨娘子的手，低声道：“娘，我想法子了。”

说着，他拉着墨娘子进了一个空房，将窗户和房门锁死，这才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

“这……算了，就依你说的办。”

……

另一边那边，两人早就洗洗睡了。

莫岚霏独自躺在床上，回想着小墨燃与她的对话。

“你…是恶鬼吗？”

“我不知道。”

“嗯？”

小墨燃稚嫩的脸上浮现疑惑。

【有点可爱，就是太廋了。】

莫岚霏心想。

“准确来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会认定我为恶鬼。”

……

更难理解了。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帮你只是顺便。”

“你在磨坊前的一切都是装的吗？”

“那不叫装，那叫演。”莫岚霏看着小墨燃幽黑的眸子，邪笑道。

“小家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个问题。”

小墨燃平静的望着莫岚霏，问道：“你打算杀了他们吗？”

“真直接啊。我还以为你会问些（我是谁）之类的问题呢。”

“不过我不打算杀了他们。虽然有一瞬间我的确动过这个念头但是嘛，仔细想想我发现啊，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们了。生不如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怎样？害怕吗？”

莫岚霏用那双透着暗红的眼睛看着小墨燃，烛火映照在她的眼里，照亮了里面的疯狂。

“……”

小墨燃心情有些复杂。

他并不害怕。

就像他之前很自然的问出莫岚霏是否会杀了他们，听到这样的话，他除了意外没有其他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本就该死。

就好像，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们。

小墨燃走前，莫岚霏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有什么变了吗？”

说完，便直勾勾的盯着他。

虽然疑惑，但小墨燃还是乖乖回答道：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