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抉择

阳光从审讯室顶上小窗台的栏杆罅隙中挤入，微不可察的尘埃暴露在光下飞舞。

安欣一头银白色的短发，脸上的皱纹沟壑漫遍，身上穿着干净警服叠手正坐，逐字逐句地询问。

安欣（老年）你母亲因为伤心过度，已经躺在病床上了，你不打算再见她最后一面？

对面坐着一个目光深邃的青年，两手被铐在铁桌上。身上虽然穿着死刑犯的囚服，不同于其他犯人的是，他面色从容没有丝毫的慌张。

“该说的，我早就都已经告诉她了，没什么好见的。”

安欣（老年）你讨厌你的母亲吗？

青年抬头望向窗台的阳光没有立即回答他，片刻后才慢慢开口。

“还有多久？”

安欣也是不紧不慢地将目光移到对方身后头顶的电子钟。

安欣（老年）半个小时。

安欣（老年）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可以选择沉默。我没有在审讯你，只是随便问问。

安欣凝视着眼前的罪犯，心中翻阅着对方的覆历。

朱朝阳，男，十九岁，京海大学数学系大二生，获得过国家级数学竞赛桂冠。性格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一年半前因为被校友和社会闲散人员长期霸凌，谋杀了几乎所有的仇人。几乎天衣无缝的借刀杀人让警方调查了近一年，才有证据将其抓捕落案。

朱朝阳很复杂，但爱胜过厌恶。我只是漠于和她交流。

让安欣感兴趣并且一直负责此案的不是行凶手法，而是对方曾是一起特大连环杀人案的唯一幸存者。

安欣（老年）你明明可以依靠法律手段，来制裁那些对你造成过伤害的人，但又为什么要选择走上这条歧路？是因为八年前，那个像是噩梦一样的暑假吗？

朱朝阳低头望向自己的指尖，抬眼带着笑意打量他。

朱朝阳走上什么样的路，成为怎么样的人，是我自己的选择。八年前的案子，对您来说疑点重重，但对我来说，它已经成为一个无力去回忆的往事了。

他沉吟了片刻，又紧接着低声问道。

朱朝阳安警官，您相信童话，还是现实？

安欣对他的回答有些黯然，却因为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但又几乎没有犹豫地开口回答。

安欣（老年）童话是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幻想，但我是人民的警察，如果人民需要美丽的童话，那我就必须要选择相信现实，去击败摧毁童话的一切，然后把童话变成现实。

朱朝阳您的回答是最特别的，也是最不让我意外的。

安欣只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警徽，笑了笑。

小五（中年）师父，该走了。

小五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板说道，还想问些什么的安欣点了点头，临走时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朱朝阳平静地目送走了对方，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审讯室中，面色阴沉。

“朝阳啊……朝阳……”

一个低沉的男嗓滚动着声音在他耳畔回荡，四周却空无一人。朱朝阳似乎早已习惯了如此特别的出场，依旧望着灰色的墙壁不做回复。

“哎呦…呵呵呵……要走啦…好难过哟……”

低沉的笑声仿佛事不关己，令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朱朝阳笑什么，以后没了我也就没了你，你现在应该教我怎么越狱。

一团黑影在阳光的背面悄然钻出会聚，变成一个巨大无比张牙舞爪的狐狸影子。

狐狸影子这不是很简单嘛……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可以去见爸爸了呀？

说话者正是那抹不知从何而来的狐狸影子。朱朝阳斜目瞟了它一眼，阖上眼睑懒得搭理。

狐狸影子朝阳…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呀……我能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又复而睁开双眼，质疑的目光来回扫视眼前几乎顶到天花板的黑影。

朱朝阳天上不会空掉馅饼。

狐狸影子又嚣张地笑起来。

狐狸影子哈哈哈哈……很好…朝阳……你真的长大了……这个机会的代价就是你母亲的性命！

朱朝阳原本敌视的目光收敛了几分，将视线移开再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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