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套第二个，谁来？

顾安然我！

还好，没有人跟我抢。顾安然默默松了口气。

那位工作人员又陆陆续续点了五个，把前五个人带到了一间比较大会议室里面。

顾安然把后面散着的头发捋到前面来，又让八字刘海把眉尾遮住，带着黑色的口罩还有羽绒服能遮住她大半张脸的帽子，做了个深呼吸，进了会议室。

正对着门的旁边放着五把那种会议室标配的椅子，工作人员示意她们坐下。

也就是说，每个人面试的时候，其他人都能看见。

会议室的长边，摆着一个长桌，坐了五个人。正中间的那个人，见五人进来，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飞快地翻动着手里的黑色文件夹，视线在文件和五人之间飞速跳动了三两次。

唯独顾安然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和他对上了视线。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顾安然不知道该看哪，目光无意间瞥向郑延佳，她正在扣指甲。

顾安然你紧张吗？

刻意把羽绒服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还特意低了头，撇过脑袋问郑延佳。

郑延佳还可以！

郑延佳毕竟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是一个面试而已！

顾安然嗯嗯，加油！

郑延佳这么一说，顾安然也不紧张了。

王俊凯嗯……第一个……

桌子上的黑色文件夹被倾斜了三十多度，中间那人的视线转移到郑延佳身上。

王俊凯郑延佳，可以开始了。

郑延佳呼……

她起身摘下围巾，脱掉大地色的外套，里面是米白色的荷叶边长袖衬衫，还有黑白格的宽松针织马甲，下面是灰色的箱褶长裙和黑色圆头皮鞋。

哇塞，好可爱啊！

郑延佳各位老师们好。

肩上挎着吉他，郑延佳深深鞠了一躬。

郑延佳我带来自己的原创曲目。

一声和弦想起，她那略带厚度又偏柔和的声音在空气中想起：青墙灰瓦恍然如梦——梅雨纷纷前世红缘——

虽然伴奏的乐器是现代乐器，但是跟歌曲的江南水乡元素丝毫不冲突，毫无违和感地跟郑延佳的歌声融合在一起。

相较于传统上流行歌曲规整的乐句，她的歌显然更具有变幻性。回环往复一唱三叹的开头一下子把在场人的思绪拉到“翠柳映白墙”的江南。

郑延佳“乌篷船的摇曳——碧水清江啊——”

貌似是真的把人拉到某个桥头，在这梅雨如细针的灰蒙蒙天宇之下，有个戴着兜里挽着裤脚的赤足船夫，正站在船尾左一下右一下地撑着船。

梅雨如绣花针一般在淑女的油纸伞上跳跃，斜伞回眸，眉目如画，白腻如脂，云鬓花颜；一袭青衫白褂，白青色外纱，石绿色长盘扣，檀木色发簪入青丝，如意纹簪尾探出。

豆蔻年华，也是少年一梦。

清漾漾地水面穿梭在小桥流水人家之间，船头不紧不慢地划开一到白，又眼睁睁看着那到白与碧绿合二为一。

山丘上，白墙灰瓦之后，有一吊脚楼似的古塔，张着翅膀矗立在那，古朴中带着江南独有的清秀，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梅雨刚过的那股清香。

郑延佳“乌篷船的灯火——江南遗梦啊——”

最后又把众人的思绪拉到傍晚，摇曳的乌篷船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剪映，跟白墙旁老松柏的倒影连成一体。斜面的屋顶之下，是昏黄的灯笼。在江边的微风里翩翩起舞，如如小郎君的探扇抬足一般，轻盈优雅。

最后两句戏腔:

郑延佳“老街旧巷，细柳清波，写岁月悠长——”

郑延佳“桥头酒香，梅雨蒙空，追红尘如梦——”

最后缩回全景，三千明灯，物是人非，望月思君，不见旧人。

一根明线，从卯时到亥时的江南水乡烟雨中；一根暗线，从旧人如梦到人去楼空。明暗交织，景中有情，情里带景。无论是郑延佳的唱功还是她的创作能力，更是没话说，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压力。

一曲终了，屋子里的几个人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空气安静了几秒过后，才传来淅淅沥沥的掌声。

王俊凯右手拿着一支中性笔，左手的四根手指轻轻拍着右手的掌心，连连点头，又抬笔在文件上写了几笔。

#王俊凯好的。

旁边几个老师也是纷纷点头鼓掌，没有想到上来第一个就这么强。

#王俊凯还有准备别的吗？

郑延佳有的。

郑延佳还有一段现代舞。

#王俊凯嗯好。

郑延佳起身，把吉他摘下来，靠在后面的墙上。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两脚并拢右脚点地摆好了姿势，等待前面的老师放音乐。

一个抬头，瞬间变脸。嘴角微微向下压，目光聚成一个点，盯着前面几位老师身后的墙上，微微上扬的眼角此刻显得犀利，跟刚刚明眉笑眼礼貌询问顾安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右手抬起来，在脸右侧，随着音乐律动手腕慢慢内旋，手指一根一根跟着手掌往内转，同时向内收缩握成一个拳。由快到慢，由由轻到重，一瞬间起了范。

两只手握成拳头由小臂带动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卡着音乐的节奏，猛的一砸，郑延佳的舞蹈开始步入正题。

妈呀，这力度，这卡点……没谁了……

刚刚还小小的可爱的一团，在此时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实力，跟她刚刚的文人墨客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安然在心里默默为她打call。

右腿卡着后半拍抬起，提膝，卡着下一拍准确无误地落地，身体也转过去一半。裙摆随着髋关节在空中划出完美的路线，眼神也配合着更冷漠了些。

旁边坐着的几个人，嘴巴直接张大成了O型。本来以为是一个有唱作才华的小姑娘，舞蹈肯定一般，却万万没有想到，郑延佳从动作的幅度、节奏的把握、准确的卡点还有那跟她外表形成的巨大反差，根本让人没话说。

与女团风格的舞蹈相比，郑延佳的更有力度，也掺杂了不少hippo元素，配合上她娇小的身姿，更是彰显了她身后的舞蹈功底。

让人一看，她不是在跳舞，而是在玩音乐。

最后几下枪声组合成的三连音，郑延佳连续来了六七个卡点，最后来了个中枪的假动作，卡着最后的鼓点倒地。

哇！帅！

掌声四起。

郑延佳起身鞠躬。

王俊凯嗯好。

王俊凯下一位，顾，安，然。

他故意一字一句地说清楚顾安然的名字，一手拿着笔握拳支着脑袋，一手半掩住嘴。表面上作为俊昇的老板一脸正经，实际上在那遮住嘴的手后面，扯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